“尊驾便是天区共主徐良?”
在纳兰杰的带领下,徐良跟他一起来到了书房之中,纳兰旬德上下反复巡视了几遍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如今周蛮两朝国战在即,你凭何说自己便是徐良?”
似乎早就知道纳兰旬德有此一问,徐良笑着从怀中掏出天驱指环,“人可以作假,但此信物相信纳兰先生应该认得。”
“天驱指环,我确实也多年未见,就算你是天驱共主,如今宏烈生死不知,你来找我又能做甚?”
纳兰旬德目光淡淡在指环上瞟了一眼,随后端起了茶案上的杯盏,轻轻浅酌了一口。
“当年纳兰先生奉我师傅之命北入草原,如今两国大战便在当下,我来此处是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也不在意纳兰旬德冷漠的态度,当年宏烈一直都有北伐的计划,可无奈得不到大周朝廷的支持,这个计划便一拖再拖,直到北疆兵败也并未开启,此人心中有怨,倒也是理所应当。
徐良说得诚恳,纳兰旬德却面露冷笑,“我入蛮族距今已有三十六年,在此期间,从未收到宏烈的只言片语,如今我已拖家带口,你要让我拼上这几十上百颗人头帮你对抗蛮子?”
“爹,如今蛮族势大,南宫野更是屯兵百万,磨刀霍霍直指南朝,咱们纳兰家虽身在草原,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听到这句话,在旁边一直闷不作声的纳兰杰顿时有些急了,眉头微微一皱,便出言劝阻。
“笑话,我在北地凄风苦雨三十六年,日日思,夜夜盼,只等我王师发兵北上,到头来熬的两鬓斑白,也未见大将军出现,谁来理我这荒废的几十年时光?”
被儿子说到痛处,纳兰旬德在茶案上猛的一拍,朝徐良怒目而视。
当年他也是一个热血儿郎,投身天驱中悍不畏死,年纪轻轻便博得了大量军功,宏烈亲眼所见之后,更是赞叹不已。
可以说纳兰旬德若留在天驱,今日成就并不会在曹满山之下,可他偏偏就在这鸟不拉屎的草原上,一待便是将近四十年韶华,心中如何不怨?又如何不怒?
面对纳兰旬德的质疑,徐良并不言语,只是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叠信件,放到了茶案上。
“这是前些日子,谢玄派人送到我府上的,足足三十二封信,当年李政在天驱中安插了不少眼线,宏烈并非不想与你联系,只是迫于大周朝廷,信件无法递出。”
纳兰旬德神色微动,半信半疑的拆开了信件,看了有大半个时辰之后,忽然毫无征兆的扬天痛哭。
“大将军啊大将军!是我错怪你了,可这样的朝廷,你保他作甚?想我天驱三百年如一日,戍边南望,用累累尸骨,铸就了大周的繁华。”
“却为何换来这般下场?当日大北城破,我纳兰旬德并非心存侥幸,觉得躲过一劫,而是只想与当年的兄弟们,一起战死沙场,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啊!”
足足三十二封信件,每一封都是宏烈亲笔书写,以纳兰旬德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些信件绝非作伪,只是信中那些言之凿凿的关切,让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终于忍耐不住是老泪纵横。
“先生应该知道,宏烈一生效忠大周朝廷,当日大北城外与蛮族决战,他已然是抱着必死之心,我天驱从始至终,都未辜负这天下一分半点。”
徐良默默站起身来,有些话他不好与外人说道,但纳兰旬德却是正宗的天驱旧属。
纳兰旬德在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一如当年,徐良面北而跪。
愣了片刻之后,纳兰杰同样跪了下去,这个跟徐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从出生之后便没去过南朝,但有些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是他永远都无法磨灭的。
“实不相瞒,我们纳兰家这些年在草原上,除了经商之外,同样铺设好了许多路子,这次南北两朝的武林之争,我也略有耳闻,这些路子也是时候应该动动了。”
纳兰家在红古城占地极大,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远远望去竟是不输江南水榭。
此时在书房中,三人分主次落座,在纳兰旬德的脸上,也再看不见半点倨傲。
人虽已到天衍之年,但热血依旧难凉。
“这次武林纷争,确实关系到两国气运,但这并不是我此番北上真正目的。”
徐良摇了摇头,刚才简单的试探之后,纳兰旬德虽然心怀愤慨,但这也只不过是人之常情,解释之后种种恩怨,自然烟消云散。
“这个院落是我纳兰家的亲信,就是蛛网谍子也渗透不到其中,张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见徐良欲言又止,纳兰旬德知晓其中关键,微微一笑,神色间充满自信。
这么多年以来,纳兰家的产业遍布蛮族,势力之大,已经足以抗衡顶级大帐,也是培养了不少精锐死士。
“当日我天驱大北城兵败,世人皆以为宏烈死于蛮族之手,可事实上,经过我们多方查探,他很可能并未身陨,而是被蛮皇秘密关押在上京之中。”
这件事一直都是藏在徐良心里的最大秘密,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他这还是第一次讲与外人听。
“这件事其实我也有所猜测,大北城兵败之后,我曾找了无数人打探,但却没有人真正见过大将军的尸体,我也一直怀疑他尚在人间。”
纳兰旬德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当初北疆一战之后,他花费了巨大代价打探宏烈消息。甚至还找到了几个参战的大荒卫,可这其中并没有人发现过宏烈尸体。
甚至在战后,都没有大肆宣扬过这件事,就显得颇为诡异了。
“不过这件事情我们是不是还要再确认一下?万一这是耶律仁康搞出来的诡计,我们轻举妄动,岂不是自投罗网?”
纳兰杰考虑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将军身份敏感,说不定这就是一场阴谋,只要你身死草原,雍州天驱便不战自溃,大周天下就成了他南宫野唾手可得之物。”
“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个局,不过此局,并非为我而设。”
徐良嘴角斜挂,由陈让山和刘定方主导的议策厅,配合无数幽狐探子递回来的情报之后,大胆推测蛮族此举是以他徐良为饵。
真正的目的,却是直指铁马冰河,四位大周巅峰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