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是天驱挖下的坑,咱们就这么闷头往里跳,后果谁能承受?”
王思林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在座众人,面上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这是天驱的计谋,无非就是逼迫咱们现身,将杀人的屠刀亲手递给雍州!”
众人听罢,无不倒吸了口凉气,王思林说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反而可能性极大,只是他们都不愿意去相信,一个在他们眼里还乳臭未干的小子,就能想出如此狠毒的绝户计。
以徐良的性格来说,向来都是谁冒头就打谁,他当初可是连李政和李隆浩,堂堂两代天子,都敢正面冲撞的家伙,更有甚者,还将李荣浩生生拉下了马来。
如果这一切正如王思林所说,那么就算他们这几家豪门联起手来,只要胆敢冒出一些端倪,徐良下一刻就敢把屠刀砍在他们的脖子上。
上次大战中,徐良北上草原,险些杀出了个万世太平,整个蛮族都被他杀得鸡飞狗跳,谁也不敢保证这家伙会不会忽然抽风,在大周也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王老哥,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如何?”
众人冷静下来之后,越想越觉得背心发凉,雍州扔出的这一招,他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像他们横竖都要吃亏。
于是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王思林。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个叫刘定方的小家伙,向来喜欢兵出险招,总以为别人看不破他的计谋,实际上落在真正的行家眼里,也不过只是贻笑大方而已。”
王思林摆了摆手,他一直都看不起,刘定方这样连功名都没有的读书人,区区寒门穷酸而已,谈什么屠龙技?谈什么治国平天下?就算再厉害,终究眼界格局都只局限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
“不管天驱闹出的这场闹剧是真是假,居然宏烈已经回归天驱,那么雍州就只能有一个主人,我们不妨先试探试探,看看水深水浅好了。”
其实王思林的想法很简单,不管徐良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依旧坚定的站在天驱这边,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不再是徐良,而是宏烈。
在所有人疑惑的眼光中,王思林浅浅一笑,“我们不妨派人去雍州,跟宏烈好好谈谈……”
雍州樊阳城拙风园内,传闻中率领荡寇营远走黄沙城的徐良,正跟一干天驱重要将领,围坐在庭院之中煮茶长谈。
自从传出宏烈回归,重掌天驱的消息以来,外面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势力买通各种关系,想要在拙风园内打探消息。
只不过雍州虽然没有颁布戒严令,可这段时间城里布满了幽狐谍子,但凡出现可疑之人,根本连审问都懒得审问,直接扔进大牢里。
一时间在整个雍州都人心惶惶。
“将军,咱们最近的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些?我恐怕这么闹下去,咱天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民心,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周丕的脸色实在谈不上有多好看,这段时间以来,幽狐谍子肆无忌惮的抓人,连他们关宁铁骑中许多军官的家人都被抓了进去,几乎每天都有人到他这里来哭诉。
若不是天驱在雍州有极为稳定的根基,恐怕早就闹出兵变来了。
“咳咳,将军啊!你的计划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这种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儿太……”
曹满山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的境遇跟周丕差不太多,成天被一堆人围着,到现在脑瓜都是嗡嗡作响。
“你们两个真是老糊涂了,闹的人越多,就证明咱们天驱被渗透得越厉害,别看我们幽狐最近打了鸡血一样的抓人,可哪一个不是有凭有据的?你们还好意思诉苦?要不是有夫人帮忙,那么多谍报,早就把我给淹死了!”
武颇墨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从长远上来说,徐良和刘定方的这个计划,可是一劳永逸解决所有后顾之忧的绝佳手段。
别看他们天驱现在风光无限,可跟蛮族相比,还是处在绝对弱势的地位,毕竟别人动辄便是百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樊阳给淹了。
如果在下次大战的时候,他们不能做到万众一心,之前的种种努力,这完全是付诸东流了。
“各位将军说得都有道理,我手上有一份密函,大家不妨看看,我们再做接下来的讨论。”
刘定方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然后递给了曹满山。
曹满山虚着一只独眼,一目十行的将密函看完,随后脸色很不自然的递给了旁边的周丕。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在场众人都将密函传阅了一遍,个个脸上都变得古怪起来。
“准确点来说,这是余杭王家给宏烈大将军的信件,我们这次的谋划,看上去是一场阴谋,实际上却是名副其实的阳谋。”
“眼下天驱分裂,他们若不动手,便显得欲盖弥彰,更害怕错过这种天赐良机;若是动手,又担心是我们雍州,给他们挖下的大坑。”
“所以王思林那老狐狸,索性将计就计,给我们上演了一出离间计,到是把咱们天驱,给陷进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刘定方说完,似笑非笑,在此之前他确实也没想到,豪门世家就会想出这么个阴狠的法子。
“在明面上,宏烈大将军跟徐良闹翻,天驱分裂成两块,所以王家提出愿意资助雍州三千万两白银,唯一的条件便是取代李家,掌握雍州的对外交易,甚至所占的份额,也比李家要少上了许多。”
“如果在平时看来,这还真是一场无法拒绝的交易……”
周丕又看了看那封密函,只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冰凉,豪门世家这是在疯狂试探天驱的底线,不管他们最后做出怎样的决定,对豪门世家而言,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诸位,你们这次看清楚了吗?豪门世家不仅是危害大周天下的根本毒瘤,更是我们下次大战最不稳定的因素,谁敢保证他们为了利益,不会让我们卖给蛮族?顺便在我们背后狠狠的捅上几刀?”
这封密函在被送进拙风园的第一时间,就被放在了他的书桌上,徐良在怒不可揭的同时,日终于对豪门世家生出了斩草除根的心思。
“豪门世家出招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议策厅现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千万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曹满山现在也顾不上那些,跑到他面前哀求哭诉的军官了,随着事态的发展,这件事现在已经不仅关系到雍州和天驱,更有可能是决定大周命运的关键所在。
“这是豪门世家做起生意来,果然一个比一个精明,这三千万两白银看似一笔无比庞大的数字,可实际上跟我们雍州的贸易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武颇墨冷哼一声,李梦鱼可就是在他们幽狐里,他很清楚,李家在江南道上,还不算全面打开销路,每年的纯利就高达三百多万。
一旦打开了三山关到北疆是一条线,所产生的价值就更加不可估量,王家玩儿的这一出离间计,简直可以用空手套白狼来形容了。
“他们出招,我们未必要接招,在大周想要这些豪门世家垮台的,可不仅只有我们天驱而已。”
刘定方轻轻一笑,拿起他的羽扇自诩风流的挥动了几下,“这封密函,我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岭南,如果不出意外,五日之内建安城就会有所动作,咱们坐看好戏便是。”
在场众人,包括徐良都哑然失笑,刘定方果然是可以跟高白齐名的无赖。
谁都知道,在李隆浩倒台之后,岭南王李建民就成为了最坚定的皇室拥护者,虽然对他们天驱还是有所提防,但是与李建民的性格,断然不会放过任王家这种,临死还要疯狂挣扎的家伙。
这次等待那帮豪门贵族的,可不再是他们天驱的铁骑,而是愤怒的建安城,暴走的岭南王,还有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飞花秘谍!
王思林自以为是的计谋,确实给雍州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几次疯狂试探天驱底线的同时,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取代李家在江南道上的地位,这一点的的确确无可厚非,毕竟在商言商,认识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可是想要将对蛮族的贸易,尽数掌控在手里,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似乎是高昂着头颅,对建安城疯狂叫嚣……其实对蛮族的贸易,不管是在雍州,还是在幽定两州,都是客观存在的,只不过一直都被大周和天驱垄断。
特别是在眼下这个敏感的时候,南宫野磨刀霍霍,即将再次南下,你王家想要独揽对蛮族的贸易,是想做什么?通敌叛国吗?
这一次,就算是被王思林喂饱的那些王公大臣们,都绝对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其求情。
论实力作死,李隆浩排第一,李政排第二,王思林当仁不让的排在了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