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咖啡屋已经开始营业。
短裙淡妆的五个老员工悠哉翘腿坐在靠吧台侧沙发上，有人正在吸着烟，吞云吐雾一副享受模样。
杨兰和张漫妮张梦洁三人坐在吧台凳上，等待顾客的光临。这是她们第一天上班，完全摸不清路子。
老员工看着这三个土冒，也不大愿意搭理。不时看眼，又转头说笑。
张漫妮不屑回转头，嘴里哼唧。“有什么了不起，也就资历老些。以后谁能耐还不一定呢。”
张梦洁哈哈一笑，“都不知道做些什么工作呢，说不定你又受不了，甩手不干了吧你。”
“做那狗屁文员，就是个打杂的。那么点死工资，让我干这干那，每天还摆臭脸，老娘当然不干了。”张漫妮谈论着上份工作的光荣事迹，一脸忿忿不平。
“第一天就迟到，你还摔别人脸色，谁要你。没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张梦洁文化不高，怼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甩脸色怎么了。那老娘们，就是没事爱找茬。老娘不开心，还得抱她大腿唱征服啊。”
杨兰皱眉看着这两姐妹你一句我一句，个个火爆脾气。
“欢迎光临。”
李部长从吧台起身迎了出来。
杨兰她们都从吧台凳上下来，站得笔直。老员工起身站好。
美雪一袭**带短裙，衬得肌肤更加雪白，踏着黑色细高跟鞋走在前头。身旁一位四十好几头顶微秃，西裤衬衣大腹便便地中年男人一眼眯笑，看着咖啡屋的老员工。
“美女们，早上好！”
“欢迎光临！老板晚上好！”
杨兰与张漫妮张梦洁面面相觑，这老男人是睡糊涂了吧。小声附和说了句欢迎光临。
秃顶男人往前移步，坐在了咖啡厅的中间沙发。随着后面哗啦啦进来一群人，有男有女。小小咖啡屋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李部长让杨兰她们去帮忙招呼客人。看着几位老员工穿梭来去，微笑带领客人安排入座，一切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杨兰她们没想到，今天第一天上班，就碰上员工聚会。人太多，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该干什么。还没开始培训，就直接进行实战。
“哎，你们三个，都动一动。不懂就看看问问，客人需要什么就去拿什么。”李部长没时间理会他们，交代一句就扭臀走往中间大沙发那张桌，挨着美雪坐下，热情招呼开了。
“还真是个随机应变的工作，我们能干嘛。”张漫妮看着杨兰张梦洁，一脸懵逼。
“杨兰你说呢。”张梦洁看着杨兰，好像杨兰更有见解一般。
“啊？那个，她让我们动一动，那我们分头看看吧。”杨兰也不知道这服务流程，照搬部长的话就对了。
三人依旧昨日一样的衣服，一红一白一竖纹三只无头苍蝇，开始她们别开生面的新工作。
“美女，能不能给我们倒杯水。”
杨兰被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喊停，靠吧台侧这一桌清一色女子。十来个女人有的在唠嗑，有得站起来和隔壁沙发的人聊着什么。年纪不一，嘈杂一片。
“好的，知道了。”杨兰转身去往吧台，瞧了眼数了数，按人头拿出摆放吧台后的长杯倒水。
“啊，你干嘛呢？”
李部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吧台里，站在杨兰身侧，看着她小声说话。
“倒水啊，客人要喝水。”杨兰转头疑惑，客人需要什么就去拿什么，不是这样？
“你傻啊，水是不收钱的。你要问，他们想喝些什么饮料酒水。”
“那他们非要喝水呢？”杨兰皱眉，难道你还不给啊？
“来这里的人喝什么水啊。他们喝水，我们就喝风了。我们靠酒水饮料盈利。”看着杨兰不谙世事的样子，部长无奈摇摇头。
“这里不是咖啡…”
“行了行了，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我。记得，再去问一遍。”部长转身拿了支褐色方瓶的酒，笑盈盈又跑去中间那张大沙发。
杨兰走回那张小沙发，看着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犹豫一会，笨拙开口。“啊，那个，我们这里有饮料，你看看，要不要改喝饮料。刚刚忘了和你们介绍。”
“没有水吗？”中年女人沉下脸有丝不悦，扶了扶眼镜框。
这让杨兰不自觉想起张老师，想着她下一秒会不会和张老师一样，劈头盖脸骂自己。区别只是这中年女人头发扎一简单马尾，也不穿套装裙。简单白体恤加牛仔裤。锐利的眼光，看起来难伺候。
杨兰皱眉半头没开口，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一个要水，一个不让拿水。一个上帝，一个上司，是想让我上吊吗？
第一天上班就杂乱无章，杨兰急着直冒汗。想着有没有两不得罪两全其美的办法。
“美女，今天你们老板请客，喝什么水，想喝什么饮料，尽管点吧。”美雪踏着高跟鞋摇摆走了过来，对神情微怒的女人笑了笑。
“我们老板还没来呢。”
“他提早和我打招呼了，让我们招呼好你们这帮美女。”美雪拍着女人的马屁，满脸笑意。
“这样啊，欸，你们都喝什么饮料？”
这招还挺管用。中年女人看来是个高管，转头问这一桌的人。大家叽叽喳喳开口要喝什么橙汁可乐雪碧椰子汁，一团乱糟糟。
“欸，你听清楚了没有？看起来笨头笨脑的，做事也没点脑子。”
果然一样的讨厌。鬼知道你们谁要什么。杨兰微笑着，“你们能告诉我，几支橙汁几支可乐几支雪碧几支椰子汁吗？”
一番折腾，杨兰问明白便转身去往吧台。行，你们都是大爷。
美雪撑着手站在吧台外，笑嘻嘻看着杨兰，“这工作，比想象中的难吗？是不是不习惯？”
“是，小事情，大学问。不愧是美雪姐，姜还是老的辣。”杨兰沮丧着脸，边拿饮料，边有样学样吹捧着美雪。
“都是小事。刚开始谁没闹些笑话。服务行业嘛，也有它的艰辛学问。别急，慢慢来。我去帮忙招呼了。”美雪对杨兰眨下眼皮，优雅转身走掉。
是啊，都是小事。在你眼里，什么都是小事。但我生气她骂我没脑子。杨兰看美雪被那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抓握着手，和他娇爹说笑。猜想这肥矮又光圆的人，该不会是美雪口中的有钱人吧。
不远处，张漫妮带着两个美女上前面的小电视前，给她们拿话筒。手里拿着几张小纸片走了过来。
张梦洁大概是没找到事情干，直接杵在去洗手间走道外头做指示标志。
见大家都在忙，杨兰收拾下心情，端起托盘。
“怎么这么重？”看着被摇晃放下的一托盘饮料和玻璃杯，再看看自己一双瘦弱无力的手，杨兰皱皱眉又试着再次端起来。因为要托起的，何止是一托盘饮料和杯，而是从此以后自己的人生。生活再繁重，为了活也得努力，为了努力活，这点事又算什么。
直到不再摇晃，杨兰自我逗趣起来。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用到肱二头肌做店小二的时候。大爷，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