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刘子华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杨兰羞愧又感动，伴随堆积的难过，眼泪唰得往下掉，开口简单说起事情的原委来。只是关于美雪的那些，全部保留没说。
看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落泪，刘子华只能皱眉安静听她说，脸却渐渐变得痛苦扭曲起来。没等杨兰说完，就忍不住咆哮着，“到底是谁！别让我总想杀了他。”
杨兰愣住，脸挂泪珠盯着刘子华颤抖的双唇，意外又自责。“我告诉你，不是想看到你变成这副样子。看来是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播放罗云天给她找的歌，垂头摇晃昏沉的脑袋，杨兰觉得可笑又难过。我都在干些什么？他单纯，善良，未经世事，受不了这世界的肮脏龌龊事。现在他愤怒，怨恨，其实全都因为我。我不该让他陪我经历这些，不该让他陪我堕落，我的错，本就该我一个人承受。
“不是你的错。我刚刚只是…”
只是不知不觉便陷落了。杨兰抬眼对刘子华微笑。“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刘子华目光转向别处，一副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杨兰低头继续摇晃，“其实你真的不用为我难过。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我陪着你。”
“那你看电影吧。”
“不用担心，我就想守着你。”
“嗯。”
随后沉默，两人再无交谈。杨兰脑袋机械般摇摆不停，越晃越快，完全陷入黑色幻觉世界。她第一次领教，这世界上还有令人神志不清摇头晃脑的东西。此刻失控的自己，就像她整个失控的人生，想爬出深渊，却总是突然下坠。而对她微笑伸手的刘子华，是她没有放弃拯救自己的唯一理由，也是她努力存活下去的动力。但现在，只能隔着电脑屏幕，感受刘子华的陪伴，努力让自己尽快清醒，然后，见他，给他一个拥抱，一个吻。
他们恋爱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实质进展。因为药物被无限放大的情绪，让她清楚自己的渴望。她爱他，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可自己却肮脏不堪。像身陷痛苦炼狱的恶鬼，她不敢靠近拥抱美好如天使般的刘子华。受诅咒般的恋爱，分离再聚一路磕碰曲折，带着爱恨伤痛，她不知道最终能不能一起到达幸福的彼岸。只是，她绝不让刘子华侵染上更多黑暗，因为她太了解那种感觉了。一边想一边摇晃着，深知自己现在模样可笑行为荒唐，可她停不下来，眼泪又开始掉。
刘子华眉头紧皱看着一切，除了安静陪伴，他无能为力。时间毫无意义地流逝，罗云天已经靠躺椅子睡去，张漫妮张梦洁偶尔看眼杨兰，又继续上网。
直到早上快6点，杨兰一脸菜色，扶着快要断掉的脖子，关掉了音乐。“我好多了。你回去休息吧。”
通宵陪伴担心一夜，刘子华脸色惨白，声音也变得更低沉。“那你也回去休息。我下了。”
“今天你还要上课吧?”突然想到刘子华还是学生还得上课，杨兰直拍脑门，一脸懊恼。
“嗯，趴桌子上休息一下就好。先下了。”
视频关掉，QQ下线后，杨兰转身叫张漫妮张梦洁。罗云天从椅子上坐直身，打了个哈欠。看杨兰一脸憔悴，满脸不悦。“看样子你清醒不少。下次别碰这种东西。”
“我…”
“你俩看着她，睡醒没事再给我打个电话。我先走了。”
“你…”望着起身走掉的罗云天，杨兰扶着昏沉的脑袋皱眉。话都不让人说，故意的吧？
“哟，你俩有戏。”
熬个通宵，张梦洁除了一脸油腻，嘴也油腻还精神奕奕，站起身活蹦乱跳的。张漫妮倒是困得不行，起身不耐烦看了张梦洁一眼。“跟个神经病一样。杨兰我们走。”
张梦洁扶杨兰起身，嘴还没停。“本来就是。送粥送关怀。不过可惜了。”
“觉得可惜就送你，反正那粥我一口没吃。”杨兰耷拉眼皮，虚脱发困，可也受不了张梦洁乱点鸳鸯谱。相依相伴一生的人，她早就想好了。只不过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想得多。经过这一夜通宵陪伴，倒是坚定了。至于罗云天，除了感谢，再无其他。既然不给说感谢话的机会，杨兰倒觉省事，也没精力和自大的人扯太多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张梦洁扶着杨兰边走边灿烂笑着，“粥虽然养胃，但我不需要。因为我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啦！过几天我就去见他。”
“何光宇吧。”
“无聊，一个男人也让你这么得意。”
“张漫妮，你怎么总见不得别人比你好呢。杨兰没事，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我也不在乎你怎么说。困死了，懒得和你废话。”
……
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黑。杨兰睁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并着两指揉着太阳穴，猜想自己睡了多久。微弱光线从窗透进，听见上铺传来张梦洁打呼的声音，更分不清现在是黄昏后还是黎明前。
“咕…”
肚子突然一阵叫唤，杨兰才想起，她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低头摸摸肚子，这脖子又一阵酸痛。哪哪都不得劲，杨兰忍不住骂了句MD，扶着快断掉的脖子起身开灯。
也许是听见响动，或是因为灯光，张梦洁翻腾阵爬起身，揉眼望着杨兰，“你终于醒啦。”
杨兰站在洗手间门前，转身看着鸡窝头的张梦洁。“嗯，吵醒你了？我打算一会再叫你的，一起去吃点东西。”
“我也饿了。”张梦洁双眼瞬间有神，麻利爬下来，朝杨兰走过去一抱。“你得对我负责。”
“难不成我睡着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杨兰一头雾水，松开张梦洁，往洗手间去刷牙。
张梦洁歪头靠着洗手间的门，“你以为现在几点了。不用上班呐。张漫妮虽然帮我们去请假了，但请不到假得算矿工。”
杨兰拿着牙刷愣了下。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算矿工也没办法。转头看着张梦洁。“那你怎么不去上班？”
“你不是没醒，得有人看着吗？都以为你没事了，回来躺床上一会晕一会头疼难受的，问你话也不回，叫你起来吃东西喝水也不干，比你上次喝得烂醉还难伺候。”张梦洁老成叹气，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
杨兰歪头回想，是有那么些印象。而当时之所以和刘子华说好多了，全因为不想让他过于担心。疲惫虚脱感觉脑袋都快甩掉，可依旧未能清醒。走回去感觉一路脚没沾地，倒头睡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难受，但不能对他说，更不能让他知道。独自承受，选择撒谎，因为有想要的未来，有他在的未来。所以今日过后，她再也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