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门不假，灯会摆摊也不假，可是你不知道灯会是通宵的吗？这一摆到天亮就直接回来啦，哪里用得着住啊……我们可都是守一夜的。”杨五花又道：“还有啊，这灯会可是天黑了才开始的，在家吃了饭过去刚好啊，还管什么饭吃……”
朱大贝一听，忙道：“娘，我也是读书人，不能去，不能做这种丢脸的事儿。”当我傻啊，傻子才去呢，还不如在家守着被窝呢。
“唉，行吧，那就算了。”这倒好，省得她开口拒绝了。
杨五花本就是来买豆腐的，之所以临时起意说成想雇朱青草去摆摊，无非是看她大过年的还要挨骂，想着带她出去躲两天清静清静罢了。反正做豆腐的家当探花小院里也有，都是方家老两口留下来的，就是很久没用了，洗洗不就行了。
青草娘一听杨五花又说算了，感觉到手的钱又飞走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不提，她还不不觉得，你一提，她就感觉那些都是自己的。
青草娘心想，也就是自己晚上睡个觉的功夫，睡醒了就有钱收了，似乎也不错，便道：“那你把青草那懒丫头给带走吧，不过这工钱可得先交给我。”
“那可不行，只能先给你一天的。”
“一天就一天！”总比没有好！青草娘点头同意。
“那就是十七文……”杨五花打开腰包，拿出专门装铜板的布袋子，开始数钱。
“啥？”青草娘叫了起来：“你刚不是说一天二十五文吗？咋就变十七了？”
“是二十五文啊。”杨五花耐心的解释道：“你瞧，这熬了一夜不要赶回家睡觉吗？不得坐车啊，车钱不要付吗？二十五一天，去掉每天来回的骡车八文钱，可不就是十七文吗？没错呀！”
“要坐啥车啊！用腿走走就成了。”
“这哪成啊，冷风里冻了一夜，又饿又冷的哪还走得动路，哆嗦着走回家都什么时辰了，怕是刚到家就得出门往城里赶吧，那来来回回的图个啥呀？”
青草娘撇撇嘴，又道：“那也没那么贵的，坐啥骡车啊，牛车坐坐就行。”
“这过年车少啊，也有牛车才行。再说了，这牛车多慢啊，等赶回家都错过饭点了，还得花两文钱买个烧饼馒头啥的吃吃吧？加起来不照样得要八文钱，兴许还不止呢！这大过年的怕是会涨价……对了，这么说来还得拿掉几文钱……”杨五花说着便把已经伸出去，但一直未松开的手缩了回来。
青草娘见自己在杨五花握着钱的拳头下面，伸手接了半天，此刻非但没接到钱，还又把钱拿回去了，哪里甘心，便道：“给你们忙活一宿，连口吃的也不给，这也太抠门了！”简直比我还抠门！
“吃的吗，也不是不能给……”杨五花想了想，说道：“青草是个姑娘，倒是可以跟我们姐妹一起吃，看她瘦不垃圾的应该也吃不了多少……”
青草娘一听这话，心里偷着乐，她家那懒丫头可能吃了呢，一顿一个馒头还吃不饱！
“不过我们家都吃自己做饭的，要吃饭还得上我们家去，你家闺女还得赶回家睡觉，哪有功夫上我们家吃饭啊？”
“有有！谁说没有！反正都是姑娘，也不用回来了，直接挤挤就成，连车钱都省了。”青草娘一想到，家里能省几顿粮食，便乐开了花。
“可是……”杨五花一脸为难的样子，手却不自觉地伸向了包里，一边数出八个铜板，一边说道：“挤倒是能挤，没有多余的被子啊……”
“嗨！多大点儿事儿，带走！”青草娘眼看着二十五文变成了十七文，十七文又重新变回了二十五文，豪迈的大手一挥：“人和被子都带走！”
“那行吧。”杨五花把钱递给青草娘，想着工具有，人有，豆子也有，只是不知道够不够，便道：“真是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让你们分开……要不这样，我买点豆子就当补偿好了。”
“行，行，我们家别的没有，就豆子多，要多少有多少。”太好了，又有赚钱了！青草娘眯着眼睛数完了铜板，往胸前一塞，转头对朱青草道：“青草啊，你带她们去称豆子。”
说起来杨五花也算是老朱家的常客了，杨家经常喝豆浆，冬天买现成的，到了夏天就买豆子自己磨，所以杨五花买豆子也不是第一回了。
今年豆价涨了，三十斤豆子，加上刚才的二十五文，青草娘一下收到了小二百文，乐坏了，拿布把铜板一兜，便躲进屋里数钱去了。朱大宝眼尖，转身跟了进去，朱大贝眼见了，也毫不犹豫的跟在自家大哥后头。
“娘，给点花花呗。”
“是啊，娘，也给我来点。”
“去去去！”青草娘挨个儿拍了两儿子的手心，捂着钱道：“这才刚收的钱，你们老娘我还没捂热呢，就想来分。”
“娘，这天寒地冻的，您一个人哪捂的热，大贝帮您一起捂呗？”
“去！这钱可是要留着给你哥娶媳妇儿的。”
朱大贝一听，不乐意了：“娘，你偏心，光想着给大哥娶媳妇儿，就不想给我娶媳妇儿吗？我都十八了，这要换了别人家孩子都能跑了。”
“十八算个啥，你哥我都二十了还没娶上媳妇儿呢。”
“男娃子晚点娶亲算什么！我们朱家的宝贝儿子可都是要当大官儿的，娘可听说了，这媳妇儿娶早了不划算，等回头你们中了秀才，娘给你们一个人说一个千金小姐……”青草娘越想越美，却忘了自己两个儿子到现在连童生都还不是呢。
当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朱大宝和朱大贝，从小在他们娘的教导下，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千金小姐不娶的料。
母子三人集体幻想了一阵未来儿媳妇儿和媳妇儿之后，总算是回到了现实。
“娘，这钱捂热了没呀，该给我点儿了吧？”
“是啊是啊，娘，也该给了吧。”
“行吧。”青草娘说道：“那就一人给五文钱买糖吃好了，不能再多了！”
“才五文！这还没青草拿的多呢。”
“就是！她可一天就能拿二十五文呢！”
青草娘分别瞪了两儿子一眼，道：“你们跟那懒丫头比啥比，没出息的！”
到底是自家宝贝儿子，青草娘一咬牙，又一人给了一文：“行了，这下够买十八粒糖了！”
不然咋叫“嗷嗷待哺”的哥儿俩呢，这不，都这么大了，还一直被他们娘当孩子养着呢。
“娘，我又不是孩子，吃什么糖！”
“就是，好歹得跟青草一样，一天拿二十五文！”
以青草娘专业哄娃二十年稀有经验来说，除了哄一哄，骗一骗，还得吓一吓。
“想拿二十五啊？”青草娘白了朱大贝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成！回头我把杨五花说给你当媳妇儿，让她每天给你二十五文！”
朱大贝听了，一时激动，也顾不得她娘是不是说笑的，直接跳了起来：“那可不行！我可不要娶个懒婆娘做媳妇儿！”
朱大宝见弟弟吓成这样，也不忍心，说道：“就是，这附近谁不知道那杨五花最懒了，连买个菜都让人送，听说好多人都给她家送过菜呢，这么懒得婆娘可不能娶进咱家来，咱家有青草一个懒丫头就够了，可不能再多一个了！娘，这话以后莫要提了，没得传出去让人笑话！”
“可不是，她比青草还懒呢！”
杨家七个女娃，本就在附近小有名气，当然，都是不好的邪门名气。
杨五花喜欢让人送菜上门，草市里有不少卖菜的人都知道她，不过她买的多，所以大家也都乐意送。送得最多的要数朱青草，不光给她送，还经常顺便给她买了菜一起送，有时候还喊朱青草上她家搭把手。也不知道都干些啥，反正时不时的会带一两文钱回来，日子久了，老朱家的人也都习惯了。
杨五花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此刻正带着朱青草她们在桃子家背萝卜。
要说朱青草不愧是经常下地干活，上地磨豆腐的，背了一大筐萝卜不说，上面还装了三十斤豆子，前头还得抱被褥。就这样，她连还脸不红气不喘的，简直就是大力女水手一枚。
“五姐抱抱！”
杨小花昨天跟姐姐闹了以后，就没见过姐姐，早上起来姐姐都走了，一直以为姐姐昨天没跟她睡，一时不高兴，便搬了个小板凳，撅着小嘴儿坐在院子里盯着院门等。现在看到杨五花回来，眼睛一亮，飞一般的扑了上去。
“诶哟喂！”可真重！
赵平安和老刀早已打好了肉泥在做丸子了，二人剁肉打肉有经验，丸子也不是第一回做。肉贵，肉丸子自然不能全肉的，混了点粉，又混了点葱花姜末香菇萝卜之类的。捏成丸，下开水煮白以后，捞出来待用即可。
其他人分三组，一组洗萝卜削萝卜切萝卜，一组磨竹棒，还有一组则准备做豆腐。
豆子需要泡，暂时也做不了，只能洗干净道具，做做准备工作。好在杨阿花她们早上已经买了一些豆腐干回来，可以先拿来用。
“哟呵！可真热闹！”
大家正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院里来了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