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宫灯高悬。
躺在榻上的人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迷茫的看向四周,而后又合上了眼帘。
此时,跪在屋内的丫鬟们面露喜色,立即前去禀报。
“殿下,沈姑娘醒了!”
慕容锦坐在桌前,单手支着头,听见这话瞬间来了精神,立即阔步朝着里面走去。
他挥了挥手,屋内的丫鬟们立即退下。
“还有哪里不舒服?”
慕容锦见她口干舌燥,亲自前去给她倒了杯茶,细心地送到唇边,她却十分不领情,偏头嫌恶的躲开。
“看见你就不舒服。”
沈茹别开脸去,伸手将那杯茶水推开,不料洒了他一身。
慕容锦是个暴脾气,此时却不生气,将茶杯放到桌上,又转身折了回来,略显殷勤的坐在她身旁。
她已经是一个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早将生死看淡。
“何必这样想不开,当本王的女人不好吗?”
听见他这样自称自己,沈茹一愣,还没等问他便开了口。
“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朝上皇上封我为宸王,你放心,本王也是那个能给你荣华富贵的人。”
他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起初心里还悬着,想着是不是他那父皇在试探他,没想到他真不知他与外勾结的事情,看来楚宣是条汉子,这种情形下居然只字未提。
楚宣落败了,如今怕是东山难起,只要他被步步高登,一切都不是难题。
沈茹抿着干涩的唇瓣,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这般模样有些令他出乎预料,起身将桌上刚熬好的药端了过来,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唇边。
“以后不许做傻事了,将这药喝了,好好养着身子,陪在本王身边,看本王是如何荣登大宝,坐拥这大好山河的。”
话落,慕容锦哈哈大笑起来,沈茹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人比慕容骁差远了。
慕容骁的本事远大于他的态度,而眼前这人则反之。
“宸王爷,你是想学荣王宠妻,金屋藏娇吗?”
她轻启唇瓣,睁着红肿的眼睛直视于他。
旁人不知道,她最清楚慕容骁待那国公府的大小姐如何,慕容锦一向表面软弱,背地狠厉无情,他那正妃昔日在大街上就将孩子生下,后来谁人不知这事,如今倒是跑到这里来献殷勤了,实属罕见。
慕容锦面上微露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将药汁送到她的唇边。
沈茹做戏似的饮了一口,任凭那苦涩划过喉咙,哭到了心尖上去。
慕容锦听见荣王二字,额角青筋暴起,赤红着眸子拉住她的胳膊。
“别以为本王给你几分颜色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后再也不许提起他,听见了吗?”
他冷冷出口,嫌恶的松开手,起身迈着大步匆匆离开。
沈茹环抱着膝盖,目光呆滞的落泪,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上吊都未能死的成,她有些死心了,伸手去够一旁的药碗。
“夫人小心烫,奴婢来喂您。”
刚刚在房间外起哄的几个丫鬟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抹了抹眼睛,见眼前是个年纪不大的生面孔,看样子没什么心机城府,倒也放心了不少,任由她喂着将汤药喝完。
她发现丫鬟们热情了许多,每日按时进食,按时喝汤药调理,原本虚弱的身子渐渐好了,整个人都充满了精气神。
“你过来,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我。”
沈茹过上了从前的日子,精心将自己的打扮的妩媚妖娆,躺在躺椅上慵懒的晒太阳,好似一只等待主人来宠的懒猫。
今儿天儿热,微风中夹带着浓浓暖意,她仰面躺在椅子上,朝着身旁的丫鬟招了招手。
那丫鬟不敢轻慢,立即躬身上前。
之前府上都知道主子带回一个女乞丐,全都瞧不上看不起,谁知这人引得王爷格外重视,那几个嘲笑她的丫鬟全都被乱棍打死,现在府上哪敢有怠慢之事。
“夫人您尽管吩咐就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宸王府上有多少女人?”
沈茹知道慕容锦花心,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瞧上她了,如今她颜色正好,在慕容骁那里争宠不成,却见慕容锦对她有几分上心,如今她已经是他的人,不免动了几分心思。
小丫鬟闻言一愣,面色微红,倾身上前。
“这,府上只有王妃和您,其余的都养在外头。”
她越说声音越低,不敢抬头看她。
沈茹听见这话合了合眸子,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他这样的男人。
“去熬些银耳莲子汤给王爷送去。”
“是,奴婢这就去。”
小丫鬟闻声立即前去,只是后院向来没什么秘密,很快就传到了王妃的亲信那里去。
“你可看清楚了?是那个乞丐的差人给王爷送了汤水?”
院落之中的一棵树下,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嬷嬷压低嗓音,神神秘秘的看向对面的丫鬟问道。
“可不是嘛,奴婢听王爷身边的常随说不仅喝了,还很高兴呢。”
“哼!这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到底有些手段,竟然趁着王妃还在月子里头就这么明目张胆,好大的狗胆!”
她话一出,生怕房中休息的人听见,赶紧一挥手,传信儿的丫鬟立即会意,匆匆离开了。
程嬷嬷生怕出来时候长了被发现,赶紧推门进屋,见她家主子正怀中抱着孩子,悠闲的坐在榻上。
“怎么,说谁明目张胆呢?”
宸王妃扭头看向她,程嬷嬷大惊失色,立即跪地。
“老奴方才在教训不懂事的下人,惊到了主子,罪该万死!”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有事何须瞒着我,你就直说了吧。”
房中安静,外面的说话声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听着那意思是慕容锦带回一个女人,怪不得这两日丫鬟们喜欢窃窃私语,八成是在说这事儿。
“主子,老奴的确有事瞒着,但您如今还没出月子,正是休养的时候,老奴不能说。”
程嬷嬷叹息一声,跪在那里不敢起来。
“你起来吧,倒也没什么的,我知道是什么事,不就是王爷带回一个女人嘛,他一向如此,我习惯了。”
如今有了孩子,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宸王妃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谁知本是睡熟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
这一哭,她有些心烦意乱,程嬷嬷立即上前帮忙哄着,这才将孩子再次哄睡。
此话一处,程嬷嬷甚为震惊,也为她感到悲哀。
听说荣王以前不与女子来往,府上伺候的都是家丁,如今成了亲更是从一而终,两人同父不同母,竟然相差这么多。
“主子,您别动怒,小心伤了身子。”
“我不生气,他爱带回多少就带回多少,省的来烦我,我压根就不喜欢他。”
宸王妃叹息一声,将孩子放到了榻上,起身下地来回踱步。
“您别多想,好好休养,这事包在老奴身上。”
“你可不许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宸王妃看向了榻上的孩子,如今有了孩子,她不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主子你放心好了,老奴有分寸。”
程嬷嬷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随后躬身退下。
她在深宅大院里久居多年,沈茹这样的女人她见多了,还没有失手过。
当晚慕容锦便去了沈茹那,一切水到渠成,丫鬟们照旧端来了避子汤,如今她有了留下来的心思,喝这个东西时有些犹犹豫豫,抿了两口发现味道和平时的不太对,但又不好过问,只好大口喝下了事。
“怎么,想给本王生儿子?”
慕容锦看出她眼中的犹豫,倾身而来,大手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肢,下巴抵在了她的肩头上。
沈茹抿唇笑了笑,却没作声。
“好,那明日便不喝了。”
慕容锦话落,立于两旁的丫鬟纷纷神色一变,诧异的神情随后转瞬即逝。
沈茹什么都没说,伸着藕臂勾住他的脖颈,两人瞬间纠缠在一起,丫鬟们立即退了下去。
翌日一早,本该半月后才到来的月事提前到来,前些日子她风餐露宿,哪里还有精力去管这个,压根就算不清日子。
可没想到,这一来二去,竟然二十多日都没见好转,府上的郎中她信不过,如今她乖顺,慕容锦准她出府,她整理好衣着便匆匆出府,找了郎中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位夫人,眼下的病症调理十天半月便可痊愈,只是以后恐难孕育。”
白发白须的郎中一边诊脉一边摇头,沈茹听了这话暴跳如雷,起身恶狠狠的指着那老郎中,怒瞪圆眸。
“你这庸医,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夫人不信便罢。”
老郎中摆了摆手,起身去给别的病人诊病。
她不信,紧接着又找了十几家药铺,竟然说的如出一辙。
“这,府上只有王妃和您,其余的都养在外头。”
沈茹跌坐在地,耳边突然想起丫鬟说过的话,脑中瞬间一片清明,起身拼了命的往回赶。
“王妃,往日听说你贤良淑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恶毒小人,你居然下药害我!”
慕容锦府上远不如荣王府大,她虽不总出门却已经摸清了路线,风风火火的回了府便直奔宸王妃门前大吼大叫。
房中,程嬷嬷听了这话实在忍不了,急急的要去开门。
“不必,会有人来管。”
奶娘已经将孩子抱走,宸王妃坐在软塌上,对外面的喊叫充耳不闻,将程嬷嬷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