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柳拿着枕头发了半天的愣，然后才拎着枕头问闺女，
“春暖，烘这里的东西？”
枕头里能有什么呀，麦麸子、稻壳子的，拿这东西烘培了有什么用？
“噢，我知道了，知道了，茂嫂子，咱们去厨房。”
张柳这么问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女儿曾经跟自己说过，这个枕头里加了好东西，所以钱婶子才能好好睡觉，现在才能身体好。
自己还因为这个东西太少，女儿没机会用到可惜了很久呢，但因为材料太少，只够给自己和两个小的做了枕头，女儿就不够用了，现在知道它能拿来救人，张柳可是没有半点儿犹豫的。
窦旺好因为张柳的这么突然一叫，也想起来了，枕头里装的是柳絮呢，只是，柳絮能治吐血么，虽然他是相信春暖的，可对于柳絮能不能治吐血，他还是持保留态度的，到底是超过了他对生活的认知，很想相信，却又实在不太敢确定。
“平山叔，把血擦掉吧，平奶奶离得近，闻着会恶心。”
血有腥气，再如何也不能放置太久，春暖已经检查完了，就赶紧让平山叔擦掉，不只是味道，林春暖看着那口血就有点恐怖。
要不是为了想帮平奶奶，她根本不敢去看这一口血的，这完全超过了她的接受范围，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她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刚刚却是做得轻车熟路的，大概是因为意识完全集中在救人上，所以刚刚应该是忘了恐惧。
“平奶奶，你这个吐血吧，其实也没像平山叔说的那么严重，他只是太担心你了，你呢，以后只要在饮食上多注意一点，就是在吃饭上多注意，身体就能慢慢的养过来，知道吗？”
听到春暖说娘的病竟然不是治不好的，平山激动得不行，
“春暖，你说的是真的么，我娘的病能养好？”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平山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当初看到娘亲吐血，平山可真是担心得不行不行的，这个年代，就算是感冒发烧都有可能死人的，别说是吐血了，那可是大病，几乎就等于不治之症，吐血的病人拉到医馆去，人家都不愿意给治。
记得娘亲第一次吐血，平山忙三火四地把娘亲送到镇上的医馆，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收，就让回家等着吧，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回家等死呢，平山哪舍得娘亲就这么去了。
虽然把娘亲拉回了家，却又四处去打听，看看去省城能不能有人治娘亲的病，结果被人告知，就算是给治，那也是需要好高的诊金，平山家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平山只能想办法多赚钱，然后想办法拉着娘亲去省城看病。
可等待的这段时间真难熬，总觉得娘亲不知道啥时候就会离开了，好在娘亲在这后只吐过一次血，看起来还能坚持，哪知道刚刚娘亲说，中间还吐过好多次，只是瞒着自己而已。
听娘那么说的时候，平山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也许自己跟娘亲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在一起了，哪知道，峰回路转的，春暖竟然说娘亲的病还有救，并且不是特别严重，只要好好养着就成。
“只要不继续严重，应该能养好的，只是，在吃东西上面，一定要好好注意了，比如说辛辣的食物啊，肥肉啊，动物油啊，动物内脏啊这些，最好是不吃，对了还有海鲜也不能吃，像是鱼啊，虾啊之类的，这些都要忌口。”
平山娘俩赶紧点头，平地、二牛他们几个也激动得跟什么似的，一起跟着平山点头，好兄弟最担心的就是他娘的病，现在听说能养好，大家伙儿都替平山高兴，就算是知道会被埋怨的茂哥，这时候也跟着高兴起来，能救人到底是好事儿。
“今天晚上是不是吃了虾仁了？”
小河突然想起来，晚饭有虾仁，这个应该算是春暖说的海鲜吧，春暖家不是吝啬的人家，晚饭有虾仁，他家就肯定会给平婶子带回来了，不差这一口菜了。
被小河这么一问，平山也愣住了，今天晚上的饭不是他拎回来的，他也没陪着娘亲吃，但晚饭时确实是有虾仁这道菜的，他只能把目光调回来，看向娘亲，
“娘，你晚上吃虾仁了吗？”
“哪个是虾仁？”
平山娘并不知道晚饭里哪一个是虾仁，她连什么是虾都不知道，当然不知道啥是虾仁了。
就连平山、明子他们都是后来才知道，他们晚上去捞的那个东西叫青虾，而且还很好吃，以前村子前边的小河里就有，大家都叫这个东西为小丑鱼，并不知道是可以食用的，都只是看着玩儿。
后来春暖给大家做青虾吃，大家才知道它是个好东西，味道好不说，还有营养，这个是春暖告诉他们的，说青虾很有营养，又补脑又补身的，他们都很爱吃，没想到，平山娘的病竟然是不能吃虾的。
“就是那种这么大个儿……”
平山伸手给娘亲比划着，
“有点弯曲的白肉，嚼起来挺筋叨的，味道很鲜，跟一般的肉味都不一样。”
“吃了啊，不过，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个啥东西，味道又着实好吃得紧，就想着，肯定是难得的东西，所以就只吃了一个，剩下的没舍得吃，都给你留着呢，寻思着等你回来吃。”
这当娘的，就算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还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把什么好吃的都想留给孩子吃，平山听着娘亲的话，心里也是感动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当然，也很感谢春暖家，好东西也舍得给娘亲带回来。
“那就不是吃虾的原因了，只吃了一个的话，那么小一个，应该不会让平婶子吐血的。”
最先提到虾仁的小河，又否定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儿。
“咱们那个虾是河虾，是淡水的，淡水的鱼和虾还是可以吃一些的，但也不能多吃，我说的海鲜是指海里的，那种生活在咸水里的鱼、虾不能吃，明白了吗？”
这个时候有没有能运到这里的海鲜，林春暖是不知道的，但该嘱咐的总要嘱咐到了，别真出了事儿，就是自己没说到的原因了。
“噢，原来还分海里的、河里的，咱们这边很少能见到海里的鱼虾，应该不太能吃得到的。”
张杨接了一句，他是去过镇上的，这里离各处的海都不近，能见海鲜的机会不多。
“不管是不是吃虾造成的，我们现在知道了病情，那以后就要多小心了。”
林春暖倒不怕平奶奶是因为吃虾吃坏了的，虾仁总共就那么多，给平奶奶也没拿几个回来，再如何也不至于的，但知道了她的病因，以后就让她多注意些。
“我刚刚说的那些你都记住了么，那些都是需要忌口的，坚决不能吃的，就算少吃也不行，记住了吗？”
平山就使劲地点着头，这可是关于娘亲的身体，他牢牢记着呢。
“那就再接着记，豆腐之类的东西也少吃，豆浆、豆花什么都要少吃，总之就是少吃豆制品，牛羊肉也少吃，蘑菇等菌类也少吃，记住了么，可以吃一些低盐、低脂肪、低蛋白的食物。”
林春暖把一屋子的人都要说懵了，低盐还能明白，低脂肪、低蛋白质是个啥东西，春暖也太有学问了，懂的就是多，可大家伙都不懂啊，所以彼此对视着，有些不知所措。
“就比如说淡水鱼、鸡肉、瘦肉、排骨、鸡蛋等等，这些是能给平奶奶吃的，因为总要补充营养么，他们都属于优质的蛋白饮食，但一样不能过多的吃，因为它们也能造成一定胃和肠的压力。”
“最适合多吃含维生素丰富的蔬菜和水果，但像韭菜这类吃着不容易消化的，也尽量少吃或不吃，能不能记得住？”
林春暖都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就怕平山叔记得不清楚。
“平山叔，你就算是记不住也没关系，可以经常去问我一声，但一定不能记反了啊，如果把不能吃的经常吃，那可真就没得救了。”
林春暖怕平山胡乱记，就只能把结果说得危险一点，让他害怕，这样才能长记性。
“好的，我尽量记着，忘了就去问你。”
平山也怕自己记混了，这可是关系到娘亲性命的，他自然不敢马虎，既然春暖都说了可以随时去问她，那就算是明知道会给春暖添麻烦，也得硬着头皮去了。
“平奶奶——”
这边跟平山叔嘱咐完了，林春暖又开始嘱咐平奶奶，
“你以后吃东西，一定要嚼得烂烂的，不要着急，细嚼慢咽，知道吗？”
平奶奶开心地应着，
“知道，知道，我以后吃东西好好嚼，慢点咽。”
虽然刚刚吐了血，可现在知道自己还能活，只要好好养着就没有危险，平奶奶浑身都觉得有劲儿了。
“那就好，平时吃东西也尽量吃些粥啊，面条啊这些软烂的，反正尽量少吃硬的，不止是口感上硬，有些东西到了胃里不太好消化的，比如说那些黏的东西，元宵啊、黏饼子之类的，就都不要吃了，知道吧？”
这一晚上，林春暖问了无数遍‘知道吧’，就是怕他们不注意细节，这个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好好养着也能养好七、八成，但是，一旦大量出血，控制不住，也有可能立刻毙命，所以还是很危险的。
“我都记住了，我会看好我娘的，让她以后吃东西都注意着些。”
只要能让娘亲好病，只是看管住娘亲的吃喝，平山自觉还是做得到了，而且娘亲也不是平时愿意馋嘴的人，平时几乎不会零揪着吃东西，现在看来，这可真是个好习惯。
“娘，茂婶，弄好了？先盛一碗米汤出来，然后把你们刚刚研成的粉末倒一些在米汤里，好了，就这样，平奶奶，这是止血用的，你这几天坚持着喝几副。”
林春暖亲自端着加了料的米汤，喂着平奶奶喝了半碗，好歹算是把柳絮粉喂了下去，至于它止血的功效，林春暖也只能期待奇迹的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