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盛幽兰看到昨晚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在不停地闪烁着,于是把小A关进浴室,大步走过去抓起来,看到居然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群信息(高盛):感谢大家捧场,以后常聚!”
“群信息(吴雅丽):感谢高哥盛情款待,以后一定和朋友常去!”
“群信息(高盛):客气,常来!大家到家来个信儿啊!”
……
“群信息(高盛):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凌晨四点,祝好梦!”
群里居然几十条信息,盛幽兰快速地滑动着手指,粗略的扫了一遍便退了出来。但盛幽兰在看到下面的信息时,灵活的手指突然停止了舞蹈,她下意识地又读了一遍显示的信息,才点开了通讯记录。
“00:56 你和季默晗都安全到家了吗?”
“1:30 应该到家了吧!”
“1:31 很开心认识你,以后保持联系!”
“1:40 好好休息,晚安!”
昨天和季默晗通完电话后,盛幽兰就赶忙洗澡睡下了,完全没有关注手机。她没有想到有人会在那次聚会后给她发信息,因为过往说明了,在她这个普通人的世界里,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只是礼节性地交换微信,而后除非有利益关系,否则也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而新加好友便被永远地遗忘在通讯录里的名单里。异性就更是如此,他们莫过于人生旅途中的匆匆过客,再见后就再也不见。
可是白天居然会主动联系她,关心她,这几乎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因无意地忽视了白天的信息,盛幽兰怀着深深的歉意,想好好解释一下,但又怕打扰他休息,于是决定稍后回复。
此外还有两条季默晗发来的信息:
“2:02 幽兰,睡了吗?今天我们去滑雪,一起吧。”
“2:07 就这么定了哈!就当你答应了!窃喜”
盛幽兰上下滑动着屏幕,怀疑是自己错过了什么信息。季默晗怎么这么没头没脑地,就在她酒醒后,在凌晨两点突然要去滑雪了?她受到什么刺激了?
想着,却不见有什么端倪,大概就是单纯地想去吧!盛幽兰嘀咕着。她双手抱着胳膊,有节奏地用手机轻轻磕打着手臂,琢磨着去还是不去。要是平时,她一定会回绝,因为难得的周末,难得的独处放空的机会,难得的远离尘世喧嚣的时间,她绝不舍得与别人分享。但现在自己心里一片混沌,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飘来飘去,折磨的自己都要疯了,憋在家里恐怕只会独自胡思乱想,而胡思乱想只能让自己更崩溃。既然如此,还不如和季默晗出去散散心。于是,盛幽兰回了个“好”,反正季默晗睡着了打雷都吵不醒她。
本以为季默晗不过中午不会起来,没想到没过几分钟,季默晗便打来了电话。
“早啊!”季默晗慵懒的声音证明了她还没有睡醒。
“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醒了,就是懒得起来。”
“你居然还能这么早醒啊。”听她这么说,盛幽兰还真觉得惊讶,那么爱睡懒觉的人居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早早就醒了。
“几点了?八点......啥!才八点!”电话那头传来了哼哼的声音,季默晗显然有些小脾气,“啊,该死的失眠。”
“怎么还失眠了?不是说喝酒促进睡眠吗?”
“鬼知道啊!迷迷糊糊的,却总也睡不踏实。可能这脑子里好久没装事了!”季默晗突然阴转晴,嘻嘻地笑了起来。
“昨天洗洗睡了,没注意手机,sorry了!”盛幽兰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奇怪的朋友。但心里总隐隐地觉得过意不去,不由自主地道起歉来。
“没事,难不成让你和我一起失眠啊!那可不行!”季默晗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神秘,“去是不?”
“都谁去啊?”
“去了就知道了。”
听着季默晗含糊的回答,盛幽兰不禁有些担心杨镇会不会出现,毕竟还没有做好再和他见面的准备,与其无所适从地应对他,不如不见。但转念一想昨天他已经和大家道别说要回練达了,应该不会去吧。于是盛幽兰回答道,“好吧。”
“这就对了嘛,幽兰,老闷在家多没意思。那我十点让白天开车去接你哈!”
“可以,但来接我会不会太麻烦了,我直接去和你们集合也没关系的。”
“说啥呢,咱们这不有车吗,开车方便,你做好准备等着吧。”
“那好吧。”
“好,撂了啊。”季默晗急着挂断电话,似乎是害怕盛幽兰反悔。
“嗯,一会儿见!”盛幽兰轻声说到。
放下电话,盛幽兰才注意到浴室传来的低低的哀鸣声,竟然忘记了小A还在等着呢,她一路小跑地来到浴室推开门,小A没有生气,而是亲密地绕着女主人摇晃着尾巴,不停地在她的腿边撒娇地蹭蹭。
盛幽兰摸了摸小A的头,然后娴熟地开始给它洗爪子,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阵忙乱后,她又去准备狗粮和香肠,给小A做了一顿美味的早餐。洗干净狗盆,已经八点半多了。每天早上都像经历了一场战争,几乎把一天的精气神都消耗光了,盛幽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想躺下,但一想到十点白天就要过来了,盛幽兰无奈地站起来,开始梳洗打扮,做起出发的准备。
大约九点五十五分,盛幽兰收到了白天的到达的通知,于是迅速出了门。
在单元楼前,一辆黑色吉普停在门口,白天静静地站在车前,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脸上,驼色风衣映衬得他端庄大方。昨天没有发现,白天竟如此风度翩翩。
白天看到姗姗而来的盛幽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他挥了挥手,并向盛幽兰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请上车!”白天绕过来为盛幽兰打开车门,待她坐稳,关好车门,又大步绕回到驾驶室。
“早上好,还麻烦你特意绕过来接我,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异性专程来接盛幽兰,使得她不由得的拘谨起来。
“没关系,也没绕路,不用太介意。”白天一边关上车门,一边拉着安全带。摒除昨天在酒吧的嘈杂声音,今天真切地听着白天说话,他的嗓音很纯净,极富磁性,单凭他的声音,真是非常有魅力。
“昨天不好意思,回去洗漱过后就睡了,所以没注意到你的微信。”虽然昨天两人聊得挺熟络的,但经过几个小时的分离,而且环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使得大家变得有些陌生。
盛幽兰一直不太擅长与异性相处,而这种密封狭小的空间让她更加不安。她感觉浑身僵硬,手不自觉地抓紧腿上的包,而视线一直游离在远方。
“没关系。昨天累了吧。”白天专注地看着后视镜调头。
“好久没熬过夜,是有点吃不消。”
“熬夜对身体不好,作息规律点挺好的。我们出发了!”为了打破略微尴尬的气氛,白天打开音乐,并体贴地调大了空调,“冷不冷?稍微忍耐一下,一会儿就暖和了。”
“我还好。穿得挺多的。”盛幽兰终于收回了目光,打量了一圈车内—车的右侧摆着三只木质的小猴子,小巧而生动。中间插着一个香薰,木头的花纹很精美。后视镜下悬着一个木质挂件,蟠龙雕刻得栩栩如生,盛幽兰立刻被它深深吸引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把它拖在指尖仔细端详。
没想到白天还是个生活精致的人,盛幽兰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你也喜欢木制品啊?”盛幽兰问到。
“你也喜欢吗?”白天抬眼看了一眼盛幽兰纤细的手指在挂件上轻抚着。
“我妈妈很喜欢,所以经常陪她去逛古玩店什么的,可能时受到她的熏陶,渐渐的我也对木制品产生了点兴趣,但仅限欣赏,不是很懂。这个是一个龙柱吗?”
“是,因为我属龙,所以对龙情有独钟。我也不是特别懂,单纯喜欢而已。我喜欢它们散发的淡淡的清香,也喜欢上面带有的独一无二的文理,感觉它们每一件都有自己的生命和独特的韵味,而不只是单一乏味的复制品。而且你不觉得抚摸它们,温暖润滑,会让你很平静吗?”白天下意识地想去盘那个龙柱—他习惯有事没事地去摸一摸它,指尖却不小心触摸到了还未离开的盛幽兰的手,两人像触电了一般,同时将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白天慌忙地道歉到。
“没关系。”盛幽兰将那只被触碰的手攥成拳头,藏到了另一只手下。突然被异性触碰,这种意外让她心脏砰砰砰地剧烈地跳着。
“既然你也喜欢,下次我带你去我朋友的店里看看吧。”白天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身体也僵硬地略向前倾。
“好啊。”盛幽兰故作镇定,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
白天听后,嘴角微微上扬。
不一会儿,白天就恢复到了昨天晚上在酒吧时健谈而自然的状态,他从各类木头的特点,讲到了因为这个爱好而发生在他身上的有趣的事情,后来又讲起为什么做了医生,以及这期间经历的生死悲欢。
盛幽兰津津有味地听着,她发现白天不仅是那种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认真执着的人,身上还带有一种与他的职业和形象不太相符的很二的特质。虽然他是和一群有钱人混在一起,这让盛幽兰潜意识里把他们归位一类,内心多多少少有点抗拒。但随着交流,他的亲切随和不再让盛幽兰觉得他和那群精英“财”子一样遥不可及,而是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在追求梦想的路上奋斗着的普通人。
很快两人到达了目的地—城郊的冰雪大世界。盛幽兰本以为大家都等在那里,可实际上只有她们两个人而已。
在白天去停车的时候,盛幽兰给季默晗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们到哪了,结果她说高盛店里突然有事,所以他俩都来不了了。盛幽兰是觉得奇怪,但也并没有多想,毕竟被放鸽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恰恰是季默晗为盛幽兰设的一个局,她想给这个在感情上畏手畏脚的朋友和白天创造一个在一起的机会,而明眼人恐怕早都看出她的心思了。
盛幽兰将季默晗他们来不了的事情转告给了白天,他好像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毫不在意地说那就两个人好好玩,让他们后悔去。
可能因为天气特别好,滑雪场人格外的多。盛幽兰和白天排队领取雪橇和滑雪服就花了足足有四十分钟。
盛幽兰是第一次滑雪,对滑雪器具完全不了解。她坐在那,打量着四周,不知所措地摆弄着鞋,却不好意思向白天求助。白天接过自己的设备,回头看到无助的盛幽兰,二话没说便蹲下来帮她系上鞋带和鞋扣,然后拉起她,双手把着她的胳膊让她走一走,感受一下鞋是否合脚,还亲自检查鞋子的大小,硬度,脚踝两侧是否松动什么的,直到确保没问题为止。
“来,把护目镜戴上。”白天试图为盛幽兰戴上,虽然盛幽兰拒绝着,他却依然贴心地帮着打点一切,“还是我来吧,我带你来玩的,就要确保你的安全,要不我怎么向季默晗交代啊。”盛幽兰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她能感觉到白天是多么的小心翼翼,又是多么专注地看着自己。
“紧不紧,需不需要我在帮你调松一点?”白天语气很轻柔。
盛幽兰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那好,你坐下等我一下,我把这些穿戴上。”白天笑了笑。
一切准备就绪,白天扶起盛幽兰,递给她一幅滑雪杖,然后自己抱起两副滑雪板。
“我来拿我自己的吧。”盛幽兰觉得白天的负担有点重,要去抓自己的滑雪板,但因为不适应这鞋,踉跄了一下,结果被白天掺着的手死死地拉住了。
“怕我拿不动啊?小瞧人!”白天打趣地说。
“不是不是,”盛幽兰摆着手,“我只是没你想的那么柔弱。”盛幽兰被白天抓得害羞了起来,她缓了缓神,慢慢抬起眼,仰着脸直视他的眼睛,“要不给我拿着,要不就让我自己走吧。”
白天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眼睛像一潭清澈的湖水,闪着柔柔的波光,温暖而平静。
“好吧,东西给你,但小心一点,别伤到自己。”说着,白天将一副滑雪器具递给了盛幽兰,搀扶她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走出昏暗的大厅,外面真是另一片天地。一眼望去漫漫无垠的白色与湛蓝的天空交相辉映,好不纯粹与圣洁,纵身于此,盛幽兰感觉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污浊都彻底消失了。脚踩在雪上,它并没有北方的积雪那么的松软,但那熟悉的咯吱咯吱声仿佛把她带回到甜蜜的童年——小伙伴们在雪中嬉戏玩耍,像安了弹簧般拼命的蹦蹦跳跳,就为聆听雪发出美妙声音。
四周密密麻麻的人身着各色衣服,一眼望去,好似天神洒落在人间的璀璨的宝石,五彩缤纷,绚烂的点缀着披在大地上的这迷人的白纱。
盛幽兰开心地低头倾听着脚下的雪声,白天却在一旁痴痴地笑着,他说盛幽兰在踏上雪地的那一瞬间,就像变成了孩子一样。而对于盛幽兰来说,这个评价是那么的特别。
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打拼而来,她从不依靠任何人,也不想依靠任何人,尽管自己没有那么强大,她却咬着牙坚持着,所以在别人眼里她是那么的独立,甚至有时很强势。为了更好地伪装自己,保护自己,她从不轻易流露天真,更不会像别人那样撒娇扮柔弱。
即使在李威远面前,她也一直坚强而倔强地撑着,为了不让他把自己当作女人看,也为了不让自己脆弱,渴望爱情的一面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而今天,她居然不经意间放下了这许久的防备,还是在一个刚刚认识不足二十四小时的人面前,这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白天跪在地上,帮盛幽兰安上滑雪板,可她笨拙地连走路都不会了,还好几次差一点跌倒,都被白天像捞鱼一样抄在手中。
白天笑着鼓励说:“别着急,慢慢来,先放松点看看我怎么做,你跟着我学,好吗?”
盛幽兰紧紧地抓着白天的胳膊,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同时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点。在学习上,盛幽兰可是从来不服输。她暗暗地对自己说:“盛幽兰,加油!一定要赶快学会!”
从小到大,盛幽兰最讨厌“落后”这个词,最不喜欢被人说“笨”。争强好胜的她,事事都要争着做到最好。所以在滑雪上,她也不想有例外,甚至说她有更强的欲望,想要做好。或许因为眼前的人,让她不想丢脸,或许她只想让他记得自己的好吧。
在盛幽兰胜负欲和自尊心的驱动下,在白天耐心仔细的指导下,她很快由步履蹒跚进化到缓慢地滑行。
“学的挺快嘛!”白天夸赞到。
此时的盛幽兰已经完全沉浸在滑雪的快乐中了—在雪上轻盈的划动的感觉竟如此奇妙,没有束缚,自由自在。周围飘动的飞雪划过脸边,清凉侵入心底,竟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即使摔倒在地,也让她感觉畅快淋漓。揉着疼痛的屁股尽情的欢笑,在这蓝天白雪中释放天性,滑雪竟是这么妙不可言。
“来,补充点能量。”白天特意去买了运动饮料递给坐在地上休息的盛幽兰。
“谢谢。”盛幽兰接过白天已经帮忙拧开的水,慢慢地喝了几口。
白天假装不高兴的样子说道:“没想到你的胜负心那么强,学得这么快,本来还想多教你一会儿呢!”他缓慢地坐在旁边喝了一口饮料,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打趣地说道,“你看看那边,正常的场景不应该像那样嘛?你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虽然是调侃,却从语气中透出了一丝丝地失望。
“主要是老师太出色了!我想不要学会都难!”盛幽兰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反应。
“真的吗?”白天被突如其来的表扬说得然后不好意思,竟傻乎乎地呵呵地笑了起来,“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这个老师啊?”他提着瓶口,随意的用瓶底在地面上乱画着。
“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呢?”盛幽兰目不转睛的盯着瓶子留在雪上的痕迹。
白天若有所思,嘴唇蠕动了一下。他撇了撇嘴,把头垂得更深了。过了片刻,他估计含糊地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啊?”盛幽兰侧过头好奇的看着他。
“我说我饿了!”白天把脸转过来看着盛幽兰,淡淡的笑容,仿佛盛开的桃花。
“那我请你吃饭去呗!”盛幽兰用手中的瓶子轻轻的碰了一下悬在他手中的瓶子。
“这是你说的哦,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要不我怕某人一会儿反悔。”白天麻利地从地上站起来,伸出手来拉盛幽兰。
“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盛幽兰拍了一下他伸来的手,挣扎着企图自己站起来,却着着实实地扑在了他的怀里。瞬间她如冰冻了一样,竟一动不动地依偎着,依偎着眼前的男人。
尽管隔着厚厚的滑雪服,盛幽兰似乎都听到了激烈的心跳声,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跳还是他的。活了快三十年,这是她第一回如此贴近一个男人,还是这么狗血剧般的,愚蠢地跌到了人家的怀里—她曾多少次讽刺电视里女主又不是残疾人,又不是笨蛋,为什么永远在男主面前不会走路,在男主面前要摔倒,要被男主英雄救美,而这次她居然变成了她最鄙视的“女主”。自己的笨手笨脚让盛幽兰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当盛幽兰终于恢复知觉与力气想从这窘境中逃离时,却发现自己已被白天紧紧地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