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项伯退出去后,虞姬忍不住又开口:“项王,刘邦是你的对手,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项羽轻轻握住虞姬的手,道:“我已经答应了叔父。虞儿,无妨。”
“梁叔父已经不在了,项伯他……”
“虞儿。”项羽打断虞姬的话,“项伯也是我的叔父,他不会害我。”言罢将虞姬揽入怀中,柔声道,“虞儿,别担心。区区刘邦,何足畏惧?”
鸿门宴上,项羽的亚父范增,几次暗示他要他杀掉刘邦,项羽却因已经承诺了项伯不肯动手。于是项庄受范增命拔剑而舞,想要刺死刘邦,项伯见状亦拔剑而舞,与项庄纠缠在一起。
大殿后的虞姬见状,拔出项羽所赠的佩剑,到殿前舞了起来。虞姬舞动着手中的宝剑逼近刘邦,刘邦只是定定的望着她,也不加躲避。项伯使剑挥开了项庄,又来挡虞姬。三人便在殿上缠斗了起来。
“虞儿。”项羽自大殿之上站了起来,他缓缓走下大殿,将虞姬拉回了自己身边,“虞儿,够了。随我回去。”言罢拉着虞姬便走。刘邦借此以不胜酒力为由匆匆离开了,留下白璧一双,玉斗一对,赠于项羽和范增。
范增愤怒的将玉斗摔在地上,喝道:“唉呀!将来夺项王天下的人,一定是刘邦!”
公元前202年,项羽被围垓下。
垓下之战爆发前,刘邦差人将虞姬接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虞姬,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吗?”刘邦看着眼前的虞姬,目光中满是殷切之盼。
虞姬冷笑一声,道:“你能为我废了吕雉吗?你能为我不纳新妃吗?你不能!那你凭什么要我留下来?”
刘邦握住虞姬的手,急道:“我可以让你安享荣华,一生富贵!”
“荣华富贵,非我所求。”虞姬将自己的手抽回,“我要回项王身边。”
刘邦皱着眉,凝视着眼前的虞姬:“项羽已是败军之将,他什么都不能再给你了。”
“我想要的,只有他能给。”虞姬平静的与刘邦对视,言罢转身欲走。
“虞姬!”刘邦大喝一声,“项羽兵败后,我就是天下之主!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虞姬缓缓转过身,逼视着刘邦的眼睛,冷笑道:“刘邦,就算项王来日兵败,你南面称帝,你也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这一点,你永远也比不了项王。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无人可信,孤老而死的那一天。”
虞姬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的大殿,刘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暗握紧了拳。
虞姬,等我一统天下的那一日,你还是会回到这里!我一定会拥有你!
垓下之战前夜,天降大雪,汉兵围城,四面楚歌。
虞姬站在帐外,看着悲声哭泣的将士,也忍不住落了泪。
“你不走吗?”项伯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沛公的车架就在后面,他喜欢你。”
虞姬慢慢转过身看向项伯,眸中一片冰冷:“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你要报张良的救命之恩,无可厚非。可是你看到了吗?你报恩的代价是什么?是无数将士的性命!是项王的性命!你这恩,报的心安理得吗?叔父!如果梁叔父还活着,他绝不会像你一样,坑害自己侄子来报恩!”虞姬的眼泪自眸中蜿蜒而下,滚烫的眼泪融化了落在脸上的雪花。
项伯低着头,缓声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我,”项伯抬起头看着泪流满面的虞姬,“我也并没有做什么……”
“当日鸿门宴上,若不是你多加阻拦,我和项庄必有一人可以刺死刘邦!若刘邦已死,项王还会有今日吗?!”
“我……”项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虞姬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冷声道:“我只希望,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姓项,是项王的叔父,明日就不要做逃兵!”言罢,转身欲入项羽的营帐。
“你真的不走吗?”项伯道,“若跟了刘邦,能做王后也未可知。”
虞姬没有转身,她声音轻而坚定:“我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入刘邦的汉宫!我是项王的妻子,要做,也只做项王的王后!”
虞姬进入营帐,只看见项羽独自一人在饮酒。他的眉心,有化不开的忧愁。于是她走上前,为项羽斟了一杯酒,轻声道:“项王,你听,他们的楚歌,是不是没有我唱得好?”
项羽看着浅笑的虞姬,心中涌上了浓浓的不舍,可他必须舍下她。虞姬,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就让我独自去黄泉吧。
“虞儿,你走吧。我知道刘邦的车架就在后面。不要再跟着我了。”
虞姬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道:“你不是说,再也不会丢下我了吗?”
项羽看着虞姬,看着她如清泉般的眼眸,道:“天命如此,我大势已去。虞儿,走吧。”
虞姬饮尽杯中酒,笑着对项羽说:“项王,再为你舞一次剑吧。”言罢拔剑而舞,曼妙的身姿一一落入项羽眼中。翻落的剑花里,倒映着山河旧梦,倒映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幅剪影。
君王意气尽江东,贱妾何堪入汉宫。
碧血化作江边草,花开更比杜鹃红。
一舞毕,虞姬提着剑背对项羽。
项羽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看着一幅经年已久的画卷。虞儿,我何尝想与你分别?
“项王,”虞姬缓缓开口,“愿来生再见时,这天下已安享太平,众生已不再悲苦,你我,可以白首。”她缓缓提起了宝剑,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冰冷的剑上,破碎成伤,“项王,来生再见了!”话音落,虞姬,横剑自刎。
“虞儿!”项羽看着虞姬的鲜血喷涌而出,慌忙从座上跑了下来,踉跄着抱住了她坠落的身体,“虞儿!虞儿!”
虞姬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她吃力的抬起手,想再摸一摸项羽的脸,她还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那手,却终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项王,我要先走一步了。
项王,不论你是不是天下之主,你都是我的英雄。
项王,来生,我还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