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璎翻了个身,皱着眉,睡得并不安稳,又跌进了那个梦里。
“你只见了我一面,便确定了是我?”
“一眼,已足够。”他眸中泛起深情的波澜,柔声道:“朝歌可愿,嫁我为妻?”
唐璎看着他的眼睛,星辰大海,不过如此。于是她轻轻点头,眸中不胜欢喜。他笑着吻住了唐璎,像微风拂过花瓣的温柔。唐璎的心中有盛大的花海在这一瞬开放,原来,这就是情。
皇上为他们赐婚的那一日,他带着唐璎到郊外放烟花,看着烟花在天际绽放,唐璎轻轻抱住了他。择一人白首,凌天,余生有你,便够了。
九月初八,是唐璎和凌天的婚期。可八月十七,北疆战事爆发,凌天未及与唐璎完婚,便与九王一起上了战场。
那日唐璎去为凌天送行,将从庙上求来的平安符放入他怀中。
“朝歌,等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与你成亲。”他将唐璎拥入怀中,轻声道,“我发誓,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好,我等你。”
临别时,九王深深的看了唐璎一眼,轻声对她说:“你放心,我会护七哥周全。”眸子里的神情却让人看不清楚。
唐璎眼眶微湿,福了一福,道:“王爷保重。”
一别三月,前线传回了喜报,打赢了。
但,有一个人,却再也不能回来。
凌天,她的凌天,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战死沙场。九王带着他的灵柩回来的那日,百官跪迎,天子泪如雨下。皇上原本,是想等这一仗打完了,就立凌天为太子,为他们举行大婚典礼,可是这一仗,他失去了儿子,唐璎失去了爱人。
古来征战几人回。
凌天下葬的那一日,唐璎身着白衣跪在他的棺前,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眼枯见骨。
君凌辰将她扶了起来,轻声要她节哀。唐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要将凌天的棺木抬走了,为什么,凌天,为什么要丢下我?
“凌天!”唐璎悲痛的呼喊着凌天的名字,疯了一般向他的棺木冲了过去。凌天,带我走吧。
“朝歌!”君凌辰惊慌的想拦住唐璎,却只抓住了她飘落的衣带。
“嘭”的一声,唐璎以头撞棺,昏死过去。昏过去前,她听见君凌辰撕心裂肺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唐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君凌辰就坐在她床边,见她醒了,他惊喜的握住了她的手,眼泪自他眸中蜿蜒而下。
“朝歌,你总算醒了。”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哑着嗓子道:“为何救我?”
他皱了眉,眸中满是担忧:“朝歌,你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要再寻短见,为了孩子。”
“你说什么?”唐璎缓缓转过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孩子?我有孩子了?凌天,你听到了吗,我有了我们的孩子!
君凌辰紧紧握着唐璎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痛苦,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到她的手上:“朝歌,嫁给我,然后把孩子生下来,我帮你把他养大。”
唐璎成了九王妃,为了她和凌天的孩子。
五个月后,皇上驾崩,遗诏立九王凌辰为帝。
唐璎挺着肚子,完成了皇后册封大典。
又过了一个月,唐璎生下了一个男孩。君凌辰高兴的抱着孩子亲了又亲,下旨大赦天下。
“来人,传朕旨意,皇儿赐名为珩,封太子。”他抱着怀中小小的婴儿逗弄着,内侍领命而去。
唐璎还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轻声道:“陛下正当盛年,皇儿又尚未成人,何必早立储君?”
君凌辰抱着珩儿坐到唐璎床边,笑着对她说:“这是七哥的儿子,立他为太子,来日我百年之后,便可将本属于七哥的江山还给他的儿子。”
如此深情让唐璎忍不住泪如雨下,不是不感动,而是放不下心结。当日出征时,他说会护凌天周全,最后却只带回来凌天的灵柩,唐璎的心里,是存了怨恨的。他喜欢自己,唐璎看得出,凌天出事后,他娶自己为妻,又封自己为后,唐璎甚至想过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是他要了凌天的命,然后高登大宝,再霸占自己。可是当他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唐璎的心狠狠一颤,是我,猜错了他吗?
如果那时的唐璎就能预料到往后的时光,她一定会恨自己没有把那个人猜的再恶毒一点!
宫中长日漫漫,唐璎时常坐在御花园里抚琴,抚的是凌天昔日最爱的《凤求凰》。
一日,唐璎正在抚琴,只听得回廊处有人轻轻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凌天!”唐璎慌乱起身,打翻了瑶琴。追到回廊深处,却只看见了身穿龙袍的君凌辰。
“怎么是你?”唐璎的声音里透出丝丝颤抖,迟疑着向后退去,像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心中针扎似的疼。
他眸中隐有悲痛之色,定定的看着唐璎,道:“当日明湖初遇,吟诗的人不是七哥,是我。”
他的话让唐璎如遭雷击般定在了原地,是他,竟然是他。
“所以,你杀了凌天?”唐璎的声音冰冷的像是十二月的寒风,没有一丝温度。因为她误将吟诗之人当做了凌天,所以你便怀恨至今吗?因为凌天没有解释,所以你便怀恨至今吗?
他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冷了下来。看着她眼眸中深深的悲痛,他突然就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许久,才开口。
“是又如何?”他冷笑着,松开了掐着唐璎脖子的手,“你已经是我的皇后,没有退路了。”言罢他大笑着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