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工作室楼梯的转角终是再也忍不住，眼泪模糊了视线。
我颤颤巍巍的从包里翻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
“你把字放在桌子上吧，我自己去看。”眼泪已经随着嘴角肌肉的抽动坠落下来，流到了嘴里，一阵令人眩晕的苦涩。
“······好。”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解放般轻轻吐出这个字。
挂断电话，手忙脚乱把手机塞回包里。
随即无力地靠在墙上。
对不起。
听着楼上略带些沉重的脚步声轻了，扶着楼梯上去。
迎着光望去，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背景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像极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16岁，他在开学时站在讲台上自信无比的介绍。因为还没有领到校服，所以他选择穿了白色衬衫和淡蓝色牛仔。墨黑的头发温柔的缱绻在额间，温柔却放肆。
大概是我的眼神过于炙热，他跟我有了一瞬间的对视，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
后来就醉在他眼中不经意的碎星和深渊般的凝视中。
我跌跌撞撞走进他的工作室。
写字台上一如既往的简约整洁，一盆文竹摆在整齐码好的帖书纸张旁边。
熟悉的Mac book，还套着我选的墨绿森林外壳。
那幅字，就在桌子上面。
我走近，是他十七岁写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我拿着纸的手微微颤抖，这就是他专属的字体。
钢笔顿笔处的圆润恰到好处，横竖的高低起伏就像我当初打趣说的起伏的连山。
就连笔画末端的笔锋都是他小心翼翼勾出来的。
字的末尾不仅有他名字的落款，还有当初用铅笔轻轻描上的“等我”。
不知何时，眼泪再次掉落下来。
我伸手拭干，轻声说，进来吧，别在门外看了。
他轻轻走进来。
脸上原本的活力竟不复可见，取而代之的是疲惫。
就连眼底都是遮不住的黑眼圈。
看我愣愣地望着他，他勉强的咧嘴一笑。
“这是我翻出来的，也没什么意义了，你拿着吧。”他淡淡地说。
心中的怒火在一瞬间升起，理智的速度不及冲动。
我狠狠把那幅画掷到桌子上。两眼猩红的瞪着他。
“没意义的东西就给我？我是垃圾桶吗？所有你不想看见的东西都扔到我这里？”
他呆呆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反应会这么强烈。
“额，这·······”他像是被切断了语言神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当话冲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随即像是被抽走灵魂般的坐下，抬眼望着他。
“对不起。”
他看着我，脸上的难过掩盖不住。
我提上包，站起身准备离开。
在打开门时，腰身却被轻轻拥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