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总以为顾老爷子的威严是对所有人的,毕竟豪门世家,而顾老爷子是一家之主。直到有一天她透过门缝看到顾老爷子抱着顾荨欢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宠溺和慈爱,她才突然明白过来,不是豪门世家无亲情,也不是顾老爷子天生威严,而是,他的宠爱,从不为自己。
也许他对每一个人都是威严的,是冷漠的,是有距离感的,但唯有在顾荨欢面前,这些都统统不成立。
小时候她会特别羡慕顾荨欢,但她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认输,于是她努力学习,努力做一个乖巧懂事的顾家二小姐。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了,爷爷也就会像宠爱姐姐那样宠爱她。
可是后来她渐渐长大了,也就渐渐明白了,无论她怎样努力,怎样优秀,怎样出类拔萃,她永远都不会入顾老爷子的眼。
因为她是顾家不能说的秘密,是顾家的奇耻大辱,是顾家少爷在外一夜风流不慎遗落的意外,是顾家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
所以,她只配活在顾荨欢的光圈之下。
可是,凭什么呢?
她无权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这就是她的原罪了吗?
她明明也是顾家对外承认了的顾家二小姐,他们既然对外不愿意多说这段荒谬的过往,愿意将一切往事深埋于只字不提,又何以要偏心至此?
所以她不愿意做那个天真单纯的顾怡潇了,是顾家这个大染缸改变了她,所以顾家就该为此负责到底!
顾老爷子起身离座时,顾荨欢恰好吃完最后一块鸡翅。在肚子得到满足之后,顾荨欢心情也明快了几分。
见顾老爷子披上外套正欲出门,顾荨欢不由得纳闷:
“爷爷,这么晚了,还要去公司吗?”
顾老爷子扣好外套的最后一粒扣子,看向顾荨欢的眼神温和而慈爱:
“对,公司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顾荨欢听此立马明白过来,想来是顾老爷子从顾婶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太过于担心自己,便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务,提前回来了。
这会儿见自己已经生龙活虎了,便又立马赶回公司处理事务。
想到这里,顾荨欢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暖意,这个在人前总是威严而又讲求规矩的老人,几乎把他所有的耐心跟宠爱,都给了她一个人。
“那把这块小蛋糕给带上。”顾荨欢将桌子上那块做工精致的小蛋糕打包装好,双手递到了顾老爷子面前,说道。
顾老爷子这才明白过来,这块小蛋糕竟然是为他点的,忍不住刮了刮顾荨欢小巧玲珑的鼻头,眼里的宠溺又深了几分: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接过顾荨欢手中的小蛋糕,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
“记得早点休息。”
“知道啦。”顾荨欢和顾怡潇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见顾老爷子走出去之后,二人才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姐,我好饿~”待顾老爷子离开之后,顾怡潇才完全放松下来,她双臂圈住顾荨欢的脖子,习惯性的撒娇道。
顾荨欢也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如从前一般宠溺道:
“想吃什么?让厨房做。”
顾怡潇听此果然眉开眼笑,吧唧一口便亲在了顾荨欢的脸上:
“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顾荨欢听此心里不由得一冷,是啊,我对你最好了,可是到头来你却要了我的命呢!
但面上顾荨欢却不动声色分毫,依旧是无奈中带着宠溺的语气:
“那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顾怡潇听此却将目光投到了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们的傅皓森,浅笑着问道:
“姐,你都不问皓森哥哥想吃什么吗?”
顾寻欢被她这一提醒,才突然记起被她晾在一旁许久的傅皓森。
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并没有去直视傅皓森的眼睛,而是将目光投到了一旁,问的很是客气:
“皓森,晚餐你想吃什么?”
顾怡潇只当作她是害羞了,于是趁顾荨欢不注意的时候对傅皓森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道:
加油!
傅皓森不由得薄脸一红,看向顾荨欢的眼神也更加不知所措:
“晚餐就不用了吧,只是听怡潇说你身体不舒服,给你发的消息你也没回,特别担心你了,所以实在没忍住就过来看你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顾荨欢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只得将目光一直投递到地面上,毕竟是前世那么真心爱过的人,即使在亲眼目睹了那些背叛之后,即使哪怕已经死过一次之后,再次见他的时候,她的心里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但自己越是这样,她越是从心里可怜自己。
顾荨欢,醒醒吧,无论这个男人说的情话有多悦耳,某一天,他都会将这些情话变成亲自喂给你的毒药。
他只是在同你逢场作戏,他并不爱你!
想明白了之后,顾荨欢心里那失控冒出来的悸动终于消散了大半。
但她依旧没有说话,空气突然的安静让傅皓森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静止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觉得哪一刻的安静像此时一般煎熬,一般让他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最终顾怡潇看不下去了,她将顾荨欢从背后一推,强大的冲力让她在傅皓森怀里撞了个满怀。
顾怡潇干了坏事之后,怕顾荨欢反应过来找她算账,于是一溜烟儿进了厨房,边跑还边不忘调皮的喊道:
“姐,机会都给你制造好了哈,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哟!”
顾荨欢被撞得迷迷糊糊的,待听到顾怡潇这般欠扁的话后,又是尴尬,又是生气。
扑面而来是熟悉的青草香,和着白衬衣上阳光的暖意,这个怀抱,曾经一度让她迷恋。
而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装作无措的收紧了手指,顾荨欢脸红得烫人,最终在傅皓森深情的目光之下,浅浅唤道:
“皓森……”
傅皓森只觉得刚才突然空落落的心脏被这一声低唤给填得满满的了。
忍不住收紧双手,将怀里的纤肢揽得更近,闻着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此时有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着少女的裙摆和少年的衣袂,此情此景,傅皓森莫名有些动情,不受控制的情话已经呢喃出声:
“荨欢,你不知道,今天我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