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醒醒!”桑茶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双眼却沉得很,怎么也睁不开来,只觉得浑身无力。
突然,一盆凉水浇透了她的身体,入骨的寒意迫使她清醒了过来,惹得她一个激灵,咬紧了牙关。
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超出了桑茶所认知的范围。身上的长裙占满了泥渍,头发散乱着,即便没有照镜子,她也能想象自己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
几个穿着战甲的男人围着她,像是在研究一个外星生物,而在她的四周,黄沙遍野,几乎没有什么植被覆盖。自己这是在哪儿呢……
“瞧她这身装扮,应当是波斯女子。”其中一个拿着长矛的将士似是很有见识,细细打量着桑茶说道。
“眼下准噶尔落败,此人出现在军营附近,只怕这来头不简单啊。”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将士反驳道。
“荒唐,我随将军征战多年,还能弄错不成?此人定是波斯女子!”手拿长矛的将士怒目以示,心里很是不服。
“别瞎猜这女子的身份了,带走,交给大将军处置。”另一个握着长剑的将士从附近走来,摆了摆手发号施令道。
“是!”先前几个将士得了命令,听话地架起桑茶往前方的营帐走去。
“你们是谁啊!放开我!”桑茶拼命挣扎着,可这身子累得很,完全使不上力来,自然也挣脱不开两个士兵的禁锢,反而使那两人加重了力道,防止桑茶再行挣扎。
“启禀将军,我等在外巡逻,这名女子突然从天而降,身份不明,我等不敢擅自作主,现已将该名女子带回,交给将军处置。”那几个士兵将桑茶带进营帐,领头的将士冲帐中人行了个礼,禀告着擒获桑茶的事情经过。
“军营外的女子?”帐中人开口道。那声音虽有些凛冽,却又带着一丝温和,低沉中透着清亮,似乎有些熟悉。不禁让桑茶抬起双眸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花梨木云纹桌案那头,有个男子背着身站在那里,一袭玄色雪月流云长袍,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执一本书卷正翻看着。隔着香炉腾起的烟雾,那男子的身影有些模糊,却又似曾相识,引得桑茶失神。
片刻,那男子转过身来,放下了书卷,继而打量了桑茶两眼。四目相对,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长相俊朗,似和她年纪相仿,虽身处军营,身上却没有半点儿戾气。
“你是波斯人?还是……准葛尔的余孽?”那男子勾了勾嘴角,眯着眼睛问道。
“什么余孽!”桑茶回过神来,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伸手去摸那块挂在脖子上的引魂玉,却发现那玉不知在何时已没了踪迹。
“糟了!我的玉呢!”桑茶心下一沉,挣脱开两名小将的禁锢,返身便要往营帐外去。
“大胆,居然敢逃跑!”领头的将士见桑茶有逃跑之势,冲过来抓住桑茶便给了她一巴掌,且下手极重,没过几秒钟,桑茶便感觉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桑茶一愣,她这一生,还没吃过别人给的耳刮子呢,这货竟敢打她!她冲上去抓住领头将士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那将士疼的嗷嗷直叫,一脚将桑茶踹倒在地。
“你你你!居然敢咬我!”那将士怒上心头,当即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本将军要亲自审问此人。”青年男子瞧着桑茶胆大妄为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脸上竟浮现半分笑意。
“是!”领头的将士瞪了桑茶一眼,吃痛地揉了揉被桑茶咬伤的手背,带着手下退出了营帐。
“你这性子倒像极了我们满洲人。”坐在案前的男子抿了口茶说道。
“满洲人?”脸上热辣的疼痛让桑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闯入军营重地,却不知我是何身份?”男子挑了挑眉,笑得有些讽刺。
“我不过是误入此地罢了。”桑茶弹了弹衣服上的泥渍,转身便要离开。
“这便要走?我说过让你离开了吗!”男子话中含着怒意,霎时威严万分。
“我还有事,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胡扯。”桑茶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那厮态度如此恶劣,她便更是恼了。
“你真当我胤祺是吃素的?”男子丢下书卷,冲上前来抓住桑茶的手腕。这丫头,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胤祺?”难道他便是康熙第五子胤祺?完了完了,祸从口出啊,这回真要拜见祖先大人了。桑茶苦着脸,五官皱得像个小包子。
“如今倒又认得我了?”胤祺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丰富多变的表情,觉得有些新奇又好笑,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
“我......!”桑茶还未细想,刚要开口便感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喂!”见桑茶突然软下身来,胤祺一惊,忙伸出手去环住她的腰。
“醒醒!别以为装死我便会放过你!”胤祺晃了晃她的身子。
“真晕过去了?”见她没有动静,胤祺思量一番,再次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才发觉她竟浑身发烫。
“不过是一盆凉水罢了,当真是矫情得很。”胤祺将桑茶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打算派人先将她关押起来。
刚往前挪了两步,胤祺便觉得心上如针扎般,痛苦不已,于是回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才觉得好些,可一旦多行了两步,便依旧是难受得很。
“怎么回事?!”胤祺抚着胸口,眉头紧蹙。
“似乎……离这女子远了些,这胸口便会疼痛不已……”胤祺锁眉看着桑茶双眸紧闭,脸色发白虚弱得如同一张白纸般轻易便可撕毁,心里疑惑得很。难道是她方才对我施了什么妖术?
“罢了,待她醒来一切定能水落石出。可将她放在此处终是不妥啊,若让人瞧见了,岂不是毁了我的名声。”胤祺略带轻狂地嘟囔着,到底还是自己的名声要紧些。
半晌,胤祺拿了条长毯将桑茶裹住,把她抱到了内室的木榻之上。又勉为其难地拿了块浸过凉水的毛巾,敷在桑茶的额头。
还是召军医过来瞧一瞧吧,她若死了,何人来解我身上这蛊术。胤祺瞧桑茶额头冒着细细的冷汗,她又蜷曲着身子,想来这高烧不是轻易便能退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