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景阳王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了,咱们难道还要继续坐观吗?”
石显很是担忧,这景阳王这一年来,又是处理贪官又是扶持商人,现在连朝臣都对她赞不绝口,再这样下去,陛下的皇位危矣!
“随她去吧!这朝堂也只有她能搅动风云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国侯,最近他太过安静了,吴越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吗?”
洛九治不想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洛九天再怎么闹腾,他只要摆出宠爱妹妹的姿态,便可以敷衍搬弄是非之徒。洛九平的动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坐山观虎斗,正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现在只要掌控几方动静,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就可以出场收拾残局,何乐而不为。虽然他有心让位,但是他还是想和洛九平斗上一斗,看看孰高孰低,如果这次他输了,心服口服,死而无憾!
“还没有,从灵还未探出消息!不过内院有人不安分了!”
“哦,有何异动?”
“她的人就见了四皇子!”
“南沙元帝真当我们昭华没人了吗?”
洛九治眉头紧锁,这个祸害,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元帝的联姻,如今到好,引狼入室。自从这南沙长公主元卉来了之后,这后宫都变得不安全了。先是四处收买宫人,然后又是到处安插眼线,现在又开始打起四弟的主意了。他们是真当昭华没人能主持大局了吗?抛开内斗不说,洛九平稳定西边,洛九天改革朝堂,安国侯虽说有野心,但如果大敌当前,依然会齐心协力对外,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陛下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把控中,她翻不起大浪!”
“不要掉以轻心,这女人在南沙那么多年的隐忍,能在夹缝中长大,必定深藏不露。况且她的母亲在元帝手中,她定要有所作为,才能和元帝谈条件。”
当年和亲,就是看中元卉在南沙默默无闻,断不会惹出事端。不曾想,这女子不简单,新婚之夜,就在合卺酒中下药,还好被石显发现,及时告知洛九治。自此洛九治再未踏入她的宫门,她却还是不安分,依旧在宫中上下活动。从灵探寻南沙后,知道南沙皇室并不是表面的和平,元卉并不是元帝爱的孩子,所以可以随意牺牲利用。洛九治将计就计,放任元卉在宫中活动,只要她的手不伸太长,就不加以阻止,以免打草惊蛇。
“是,奴才会加派人手,不会让她有机可乘的!”
“老四有何动静?”
“这几日都只在太极殿内,并未出去!只是太夫一直吵着要见儿子,四殿下也没有去见她!”
洛九夏,是他们四姐弟中看似最单纯,但现实并非如此。他的父亲是先皇的贵夫魏氏,他们的背后是昭华显赫的大家族魏家。
在昭华的历史上,出过很多显赫的家族,如王映之家的王氏,当今皇后的张氏等,每一个至少都能“风流”500年以上,比一个封建王朝的寿命都长。在这些声名显赫的家族之中,哪一个家族才最超然呢?让人意外的是,这是一个伟大的家族,却又是一个渺小的家族,原因很简单,这一个家族谁来就投降谁,所以就延续了下来,据说魏氏家族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时候就有了。魏氏家族之所以在这个世界名声大噪,是因为他们有一个类似中国儒家的孔子的圣人,他就是礼仪大家,魏羲和。
这个魏氏家族和孔子的家族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传统王朝塑造起来的,所以在传统王朝更迭时,表现出超然属性情有可原。在国家危难之际,为何魏氏后人如此没有节操呢?按理说,魏氏家族代表礼仪正统地位,每一个王朝都需要魏氏家族“做门面”,这一家族的地位非常超然,没必要那么低三下四向新主子撒娇,应该矜持一点吧!
原因很简单,和国家同胞没什么共呼吸同命运的概念,心里只有魏氏家族,表现积极一点,“衍圣公”的地位才更牢固。就如同孟子赞美孔子的“圣之时者也”(孔子是能适应时势发展的人),魏氏家族的人也是如此。
或许,正因为“谁来就投降谁”,而不是简单的礼仪领袖这么简单,所以魏氏家族才一直屹立不倒。昭华先祖起义建立昭华后,就立下传统,皇室后宫皆要有魏氏家族子女,因此皇室与魏家有扯不清的裙带关系。
到了先帝这,有些不满魏氏后人争权夺利,在有了三个子女后,才纳了一位魏氏男子入宫,封为贵夫。当先帝生下魏贵夫的四皇子洛九夏后,魏氏家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先是以培养衍圣公为名,派遣魏家夫子进宫教习洛九夏。然后魏贵夫又在宫中作妖争宠,直接导致先皇夫抑郁而终,先皇夫膝下有洛九平与洛九天,对于魏家来说是最大的障碍。先皇夫仙逝后,先帝更是忌惮魏家,将四皇子洛九夏亲自带在身边教习,魏贵夫幽居未央宫,无诏不许外出。
洛九治即位后,并未解除魏贵夫的幽居令,将四皇子带回太极殿,但这些人并没有因此而安分,暗地里在为洛九夏谋划。
洛九夏从小聪明伶俐,心思单纯,洛九治知道这些都是在做戏而已,他与洛九天相差不了几岁,走得最近。洛九天经常带着他去见洛九治,长久相处,洛九治知道洛九夏并非一只小白兔,而是匹狼。洛九天曾经养了一只小狗,极为宠爱,可是有一天却无缘无故失踪了,最后在池塘里找到了。洛九天伤心许久,那时洛九夏每天都去陪着她安慰她。洛九治看着眼前这个亲弟弟,毛骨悚然,因为他亲眼看见,洛九夏拿石头砸死了了小狗,扔到池塘里,整个过程洛九夏都是嘴角带笑。而在洛九天面前,他又变回了那个纯良的小白兔。洛九治从此开始反感这个弟弟,他那时的笑容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噩梦连连。
后来,洛九天似乎也察觉到这个弟弟有些问题,便没有与他那般亲近,这让洛九治松一口气。洛九治曾多次暗中观察洛九夏,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洛九夏仿如两人,有时纯良无害,有时嘴角扬起,露出邪恶的笑容。太极殿宫人也陆续传出洛九夏喜怒无常,曾打死宫人的传言。
直到他即位后,从灵找到洛九夏的乳娘,才知道洛九夏从小被魏家人逼迫太紧,他本胆小,经常会被吓哭。可魏家却因此对他更加严苛,魏贵夫还时常责打他,他经常一个人躲起来哭。不知何时起,他开始责打宫人,后来变成虐待,魏贵夫知道,却从未干涉,甚至放纵。乳娘不忍洛九夏如此,便出言相劝,没想到被魏贵夫诬陷偷了宫中物品,念在哺育皇子有功,便只是被送出宫。
洛九治担心洛九夏再被魏家操控,便把他从魏家带回,安置太极殿。刚开始时,他时常喧闹,最近反倒安分了。每日呆坐,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越安静洛九治心里越不安,就如同安国侯一般,自己不能腹背受敌。
“监视好魏家的人,看他们最近都接触过谁!”
“陛下是担心他们搭上安国侯吗?”
“不是担心,而是他们必然会这么做,安国侯如今手握重兵,的确比我们姐弟更有优势。”
“这魏家着实不要脸,衍圣公的名号真是沽名钓誉,还居然妄想大统之位!”
“但愿这韩西凤的护城军能有所作为,这广陵城,得有看家护院的!”
“陛下,这几日都有各州郡选拔的人才,护城军营好不热闹!”
“得亏你机灵,把那些来哭诉的各府邸拦在殿外,这儿甚是清净!”
“是陛下英明,韩大人领悟得好,这几日啊,哭诉的人也少了。听说韩大人把那些淘汰的人又进行考核,这次是一起训练,一起考核,那被淘汰的人也自然无话可说了!”
“这韩西凤的确有些能耐,安国侯在时,这些人皆无出头之日,现在正是任用之时,你再去查探一下,还有哪些以前不受用的朝臣,一一给他们机会!”
“陛下圣明,这些人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为陛下尽忠!”
“你去吧,朕乏了!”
洛九治疲惫的闭上眼睛,身体越来越差了,自己还能撑多久。
石显看着洛九治疲惫的神态,欲言又止,陛下的心思他懂,可是他不忍,先帝不宠,远走他乡,这些年虽大仇得报,但陛下并不开心,陛下想要的并非这皇位,只有和景阳王在一起时,陛下才会舒展笑颜。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却从不传诏医司,陛下如此折磨自己,不过是对先皇心怀愧疚。他的陛下是这世上最良善的人,可是命运却让陛下走上了不归路。他恨,恨一切伤害陛下的人,他必然要他们付出代价。
石显放下帘子,慢慢退出去,房间里灯光慢慢暗下去,洛九治睁开眼睛,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心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