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年轻,又是女孩子,难免会喜欢这样的小玩意,苏盛薇将这一对惟妙惟肖的情侣兔捧在手心,细细把玩着,美眸中盈满了笑意,颇有些爱不释手。
“麻烦帮我将它们包起来。”她转身对店员说道。
店员为她包了两个精美的盒子,付了钱,她满心欢喜地往回走,许司机的车停在前面一条街,她走了一会,突然跑来一个小卖报的孩童,“姐姐,刚才有位哥哥让我约你到那家茶肆去。”
苏盛薇一脸疑惑,本欲再问什么,那卖报的孩童却已经一个转身跑远了。
明亮的眼眸凝视前方,看向方才报童所指的茶肆,约在这样地方见面,倒也没什么好惧怕的,只是,她刚刚嫁到宛城,除了叶家的人,与谁都不熟识,究竟是谁要见她呢?
低眉沉思了一会,终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迈开步子,朝着那间茶肆走去。
此时茶肆里喝茶的人并不多,苏盛薇一走进去,便有跑堂的笑着过来引她:“请问是苏小姐吗?”
待到苏盛薇颔首称是,那跑堂的又说:“请随我来!”
那跑堂的一直将苏盛薇带到了二楼,二楼上除了大堂,还有不少包厢,虽说上不得什么档次,却也静谧雅致,大堂之上还请了一个小班子在唱昆曲,那唱戏的丫头不过十五六岁,唱的那曲《十二月菜谱歌》清丽纯净,喝喝茶听听小曲,一般人能在这品茗,也已算是一种享受了。
跑堂的将她带到转角处的一间包厢前,停下来对她说:“苏小姐,找您的人就在里面,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待到跑堂的离开,苏盛薇这才推开包厢的门,那木门很是老旧了,此时还发出“吱呀”的声响,门打开的瞬间,苏盛薇缓缓抬眸,却是整个人怔在原地,不能动弹。
一张清隽迷人的俊颜,毫不期然地出现在眼前,苏盛薇瞳眸微瞠,红唇张开又阖上,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
心中却是百转千回,一个接一个疑问缠绕上来,他不是已经娶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次他是为了什么来找她?
明明有这么多疑问,她却傻了一般地站在原地,不敢问出口。
她很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那些答案与她预期中的不一样,内心从未有过的复杂与矛盾,脑袋里混混僵僵的,像是一团搅不开的浆糊。
就这样怔忡着,风自窗户吹入,身后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复又关上,她就像被谁推了一把似的,身体猛地僵直。
她眸底的闪烁,却叫他的心骤然一沉,她果然变了,若是在以前,她见到他一定会笑靥如花,明媚的小脸上皓月粲然,可是现在,他只从她的脸上看到忐忑与不安。
他就这样凝视着她,仿佛要自她的眼中看透彻什么,声音虽然依然清隽温柔,却充满了受伤后的沉痛,“没想到还会见到我是吗?”
“是啊,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即便到了此刻,她依然能够想起来,听闻他已娶妻的那一刻,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以及那种遭人摒弃的无力感。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他才说:“我回家后接连给你写了几十封信,我怕那些信被你父亲看到会被扣下,就都寄到先生家里了。”他顿了顿,仿佛万念俱灰一般,“我原以为,你看了那些信,一定会等我回上海,怎想最后,你还是嫁给了叶智宸。”
苏盛薇怔在那里,一时间脑海里全是空白,许久才说:“我没有收到那些信。”她唇角微微一动,“我到王家的时候,他们都告诉我,说你已经回乡娶妻了,当时语蓉还给了我一封你的亲笔信,你叫我忘了你,不要再等你……”说到这里,她像是猛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血色慢慢的消失殆尽。
“我没有娶妻,盛薇,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江城默大叫着,胸口剧烈的起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短的刹那,自己转过了多少年头。错愕、无奈、愤怒、惆怅……手紧紧握成拳,难道他们此生就要这样错过?
苏盛薇看着他眼中炙热的光芒,心中只是错愕的慌乱,他没有娶别人,他竟然没娶别人,可是,阴差阳错的,她已经嫁给叶智宸了……
江城默走上前去,一把拉住苏盛薇的手,似黑曜石般澄澈的眸子里,依旧闪耀着难以抑制的深情,“盛薇,跟我走吧,今生今世我都会对你好!”
苏盛薇将手一缩,美丽的瞳眸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像是稍稍镇定了下来,她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江城默心中疼痛难忍,沉声问:“为什么?”
苏盛薇说:“虽然一开始,我反对两家联姻,可是到最后,我却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既然这一切已成为定局,请你忘了我吧。”
江城默目光一凝,连声音都抑制不住颤抖起来,“不,你骗我,你根本就不爱叶智宸!”
苏盛薇幽然抬起眸子,看着江城默清隽的面庞,想起在王世甄先生家练书法的日子,记忆的颜色是单纯而又浅淡的美好,明明不远,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惘然,一切都已过去,七零八落的心绪总得归于平静,回到现实中来,她那似琉璃般动人的双眼,不再有任何波澜,“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凡是女人都会为他心动,我也不例外。”
江城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的五官轮廓还是那般柔美,像是被人用画笔细心勾勒出来的,完美到无懈可击。可是,这样一个焯然婉约的女子,却能给人最沉重的一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抑或一个淡漠的眼神,就能叫人万劫不复,伤痕累累,他的一颗心就这样沉了下去,一直沉到无边的深渊里,仿佛是失了魂魄,他只重复着一句:“不,你骗我,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