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从哪儿得来这些线索的？”
“全部来自于网络，只要犯罪人在网络上活动，那么他的一切信息都将为我所用，当然国外服务器的资料我无法获得。”
“你们……这种行为难道不违法？”
秦老鬼和多位市局局长打过交道，李茂栋是第一个问此问题的，愣了一会儿他道：“我们只有搜集资料的权限，没有操作的权限，所以不存在违法的可能。”
“都已经进入别人的房间了，这还不算违法吗？”
秦老鬼忽然有点讨厌面前这位李局长了，他觉得这人有意阻挠办案，或许他与刘家存在上不了台面的交易，是利益共同体，想到这儿秦老鬼强自按捺住自己心头的怒火道：“我是否违法自有上级部门管辖，不过王建立的案子还请您仔细考虑一下？”
“都到这份上了当然要深入调查，这是毋庸置疑的，我立刻安排重新审讯犯人。”还好李茂栋在最后关头给予了方便
下午王建立就已经坐在了秦老鬼的对面，只见他精神挺好，丝毫没有即将接受死刑宣判的犯人那种惴惴不安的神情，秦老鬼开门见山道：“你能详细描述一下杀死吴莉莉及分尸的过程吗？”
王建立立刻就坐直了身体，双手下意识的想抱在胸前，之后才想起来以被手铐铐住，他双手交叉握成拳头状，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秦老鬼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用笔记在了小本上。
王建立道：“我觉得和她保持不正当的情人关系，对不起妻子，所以想结束这段关系，没想到这人不同意，于是我们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我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随手将她推倒撞在床头柜上，由于是后脑勺受到撞击，她立刻抽搐起来，我知道麻烦大了，等了一会儿确认她已经死亡，便将尸体抬进浴室进行分割。”
“对于吴莉莉的死亡你有愧疚感吗？”
“有，当然有了，我每天都活在愧疚里。”
秦老鬼本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神忽然间有了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笔道：“可是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王建立有些愕然道：“你没看出什么？”
“人如果满怀愧疚叙述一件事时，他的语调一定非常低沉，虽然这里没有分析声音的专业设备，但我用耳朵就能清楚的分辨出，刚才你说的那段话语气非常平静，平静到像是在背诵台词。”
“另外还有两点细节，你一听我问起杀害吴莉莉的过程，自然而然的将双手抱在胸前，这是人在重压下保护自我的典型动作，你早就经历过审讯，已经到了宣判的时刻，复述自己说过的话为何还会有沉重的心理负担？这点我需要你解释清楚。”
“其次我注意到你形容吴莉莉时用了‘这人’的口语，任何人在形容自己熟悉的人时，通常都会使用‘她’或直呼其名，而‘这人、那人’类似的口语只会出现在对陌生人的形容里，吴莉莉是你的情妇，难道你不了解自己的情妇？”
听完了秦老鬼的分析王建立顿时面色变的苍白，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到这份上傻子都能看出他心里有事了。
“王建立，最后的两个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答？沉默不代表可以蒙混过关？”
“我没什么好回答的，是我杀了她，就是我杀了她。”王建立的态度变的失控。
这次秦老鬼没有在分析他表情动作表露出的破绽，而是微微一笑道：“好，你说吴莉莉和你是不正当的情人关系，就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你能答上来，我立马走人。你能说出吴莉莉身上的一些细节特征吗？比方说胎记位于身体何处？或是黑痣所在的位置，不要多，说两处就可以。”
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秦老鬼道：“你们两总不会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吧？你找情人的目的何在？干看吗？”
到了这份上王建立就像是一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瘫坐在椅子上，却一声不吭，这种情况对于秦老鬼而言是家常便饭了，罪犯心中的秘密如果能够轻易吐露，那是绝对不足以相信的。
一番审讯，能有如此效果已经是巨大突破，秦老鬼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手上的线索也仅仅是到此而已，他只需要确定系统给出的判断没有问题，而接下来继续最重要的步骤：抓捕宋有道。
对于秦老鬼而言，抓捕这样一个年轻人即便没有任何人帮助，依靠系统他就可以全天候掌握对方行踪，因为系统可以进入所有街道的每一处监控系统，能知道所有银行终端设备的每一次交易记录，总之只要宋有道上网，那么他就将立刻被秦老鬼发现。
然而让秦老鬼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他将这一切汇报给李茂栋时，这位局长大人根本不热心，他皱着眉头看完了秦老鬼摄录的审讯资料道：“秦同志，咱们都是熟悉法律的专业人员，你想依靠这种推断便作为重审王建立的理由，或是他无罪的证据，这能通过吗？”
“目前是无法通过，可是只要咱们能够继续深挖其中存在的隐情，那么真相必然有大白的一天。”
“你想的太简单了，为王建立翻案别说你了，我都不可能轻易做到，所以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明天就是王建立最终的定案日期，除非你有确实的证据。”
“李局，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要轻易冤枉一个好人。”
“原来你代表的是正义？不配合你的工作我们就是瞎搞，就是冤枉人？”
李茂栋这种反应还是出乎秦老鬼意料，他沉默片刻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了。”
“他肯定和刘家人有关系。”出了市局马三平怒不可遏的道。
“我尽量不往这上面去想。”秦老鬼也有些愤怒。
“鬼哥，接下来咋办？”
秦老鬼沉吟片刻道：“眼下我们只有往两方面入手，第一是在网上追踪宋有道的行踪。第二是要对案件展开调查，在这之前我们一直将目光盯在王建立身上，忽略了案件本身，他是一个头脑清晰的人，心甘情愿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顶杀人罪，这么做肯定有其目的，我想即便他不是杀人凶手，但与这个案件肯定有某种程度上的联系，所以我们必须了解这件案子。”
秦老鬼将案件资料调出，将案情详细的输入系统，经过分析后系统给出了一个人的照片，只见照片中的女人已过中年，但整个人的外形气质都是上乘之选，非富即贵，马三平皱着眉头道：“这人是谁？刘若曦的妈妈？”
秦老鬼没有说话，找出女人的详细个人资料，弄清楚了她目前居住地，立刻赶了过去。
女人住的小区是本地高档次的酒店式公寓，在大堂做了登记后经过预约得知她并没有休息，保安便放了行，不知道为什么，秦老鬼进入电梯时似乎看到两名保安对着自己窃窃私语，表情也有些怪异。
女人住在二十八楼，出了电梯只见屋门已经打开，刚走到门口就听女人道：“月明，你赶紧把水烧开，客人来了要泡茶。”
秦老鬼敲了敲门，只见一个身着真丝睡袍抱着一条泰迪狗的女人，从另一个房间绕出客厅，笑着对三人道：“请进，不用换鞋了。”
“您好我叫……”
不等秦老鬼把话说完，女人又对厨房叫道：“月明，水烧开了吗？泡三杯水。”
“不用麻烦了，我们说说话就走。”
“那不成，来家里哪能一杯水都不喝就走，我家里的茶叶是好茶叶。”她笑眯眯的道，态度十分和蔼。
邀请三人坐下后女人居然在三人面前各摆了一张碟子，接着每张碟子里放了一块长方形的苏打饼干，和颜悦色的笑道：“都别客气，尝尝我的手艺。”
盯着苏打饼干，秦老鬼的汗立刻就淌了下来，因为他的强迫症不仅仅表现在穿戴上，对于方形、圆形、长方、椭圆这些形状的物体，如果稍有不整或不光滑他就会浑身发痒、难受、汗毛直竖，苏打饼干经过高温烤制，脆皮肯定会鼓起的不均匀，这在秦老鬼眼中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简直比大便都不堪忍受，而看着饼干并不工整的四边，秦老鬼恨不能用挫子将边角挫平整了。
幸亏马三平知道他的特点，“毫不犹豫”的将三人面前的苏打饼干以最快的速度吃个干净，这才让秦老鬼内心变的平静，只见女人笑容不变的道：“我做的蛋糕味道还好吗？”
一句话说的三人面面相觑，马三平勉强笑了笑道：“不错，真不错。”
“做这份蛋糕时我特意往里面加了蓝莓果酱，你觉得蓝莓味正宗吗？”
“嗯……正宗，芳香浓郁。”三人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说话行为似乎有些古怪。
“是正宗的法国货，我老公从法国带回来的。”说罢女人又对厨房喊道：“月明，茶水怎么到现在还没泡好，你这孩子也太磨蹭了。”说罢她有些抱歉的对三人笑道：“不好意思，这孩子不懂规矩，都是他爸爸惯的。”接着她将“泰迪”放在桌面上，三人这才看清楚只是一个逼真的玩具泰迪犬的脑袋，并没有身体。
女人去了厨房后片刻端来五杯自来水，一一递给三人道：“喝茶，都别客气。”最后一杯她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处，对空气道：“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听话，泡好了茶也不送上来。”
说这话时她表情极其自然，三人看在眼里却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女人古怪的行为，令这间装饰奢华考究的大房间里透露出丝丝诡异的气氛，文艳丽胆子小，不自禁的将凳子朝马三平坐的地方挪了挪，马三平也老实不客气的悄悄伸手搂住文艳丽的腰，他知道每当她害怕时，就是自己乘机吃豆腐的最佳时机，果然文艳丽并没有反抗。
“能请教大姐名字吗？”秦老鬼觉得有必要测试一下女人的神经是否正常。
“我叫陈月明。”女人顿时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的道，说“陈月明”三字时简直比人说自己的信仰都要严肃。
“陈月明？您的儿子不是叫陈月明吗？”秦老鬼试探着问道。
“没错，我儿子是叫陈月明，怎么了？”女人表情有些奇怪。
“可是您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陈月明，刚刚不是说了吗？你记性太差了。”
“明白了，能请问一下您丈夫的名字吗？”
“我丈夫姓陈，名叫月明。”女人依旧是满脸的严肃。
秦老鬼拔着自己的胡须沉吟片刻道：“那成，感谢您对于我们工作的支持，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来的。”
“没问题，随时欢迎你们来这儿，就是我不在家，月明肯定也在家，我知道的情况我儿子肯定也知道。”
在走出公寓酒店大厅前秦老鬼又返回到服务台问道：“请问一下二十八楼的住户是一个人独住吗？”秦老鬼终于知道自己进电梯时保安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表情了。
“没错，她名叫李秋珍，你别看她自个儿脑子不好，她的哥哥可是个大人物，就是市公安局局长李茂栋，你们搞安全调查工作的人应该知道他吧？”保安一看就是个话痨。
秦老鬼每次出外勤，介绍自己的工作都是安全调查员，这是个模棱两可，涵盖范围非常广泛的名称，听着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地公安部门，不过李秋珍居然是李茂栋的妹妹，这点出乎秦老鬼意料，而李秋珍既然与这个案子扯上了关系，李茂栋自然更加脱不了干系，这让秦老鬼坚定了将案子深挖下去的决心，他确信这里面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回去后他立刻输入了李秋珍的资料，果不其然经过分析后系统便给出了李茂栋的信息，而且从系统搜索到的一些兄妹二人的合影照，这二人关系似乎很好，因为每张合影李茂栋都是左手叉腰右手搂着妹妹的肩膀，从小到大姿势就没变过，秦老鬼指着两人幼年时一张合影道：“这种姿势就叫天生卫士，多见于兄妹间，或是尚未确立关系的男女朋友间，因为男方从心底里就有保护对方的潜意识，李茂栋是不是好警察咱们另说，但肯定是个好哥哥。”
不过给出了李茂栋的资料后，系统就再也没有给出过别人，看来李秋珍接触的关系并不广泛，秦老鬼微一沉吟道：“王建立那件案子与李秋珍有关联，李秋珍又是李茂栋的亲妹妹，你们觉得李茂栋会不会利用妹妹有精神病这一特点为自己收受贿赂做挡箭牌？否则很难解释李秋珍为何会与王建立的案子有关系，况且她住的地方档次相当之高，可不是一个丧失了工作能力的精神病能负担的。”
“还有那个陈月明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文艳丽有些恐惧的道。
“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秦老鬼立刻将这名字输入系统，系统经过搜索，很快便给出了一份让人目瞪口呆的案件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