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后。
这时,宇文沐晴招呼端侍女们去厨房拿刚做好的点心,面含笑意,柔声道:“诸位入座吧,我已备好茶点,饭后可赏花食用。”
“夫人有心了。”秦世元礼貌行礼,以表谢意。
随后众人落座,侍女小心伺候,风渐大时,侍女便放下挡风帘,帘是上等布料所制,还有宇文沐晴亲自绣上的南昭国文字,甚是好看。帘子底端挂着风铃,这是祁明熙在家养病时,闲来无事差人做的,风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声音,倒是为这花亭增添了生机与新意。
可即使有佳肴美景,但享用之人却各怀心思。
宇文沐晴和祁楚雄自是一条心,两人的盘算亦相同。
祁楚雄今夜一改往日洁身自好、不与官家往来的风格,竟为新帝设宴,明日传遍京城商行,怕是这京城暗涌直接成了狂澜。
秦世元席间严密关注祁楚雄的神色,心中疑团却是逐渐加重。
墨权虽吃得漫不经心,但却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在登基之日亲临祁府,虽说知道的人甚少,但日后也必定传出去。东硕国自建朝以来,虽说历经百年仍重农抑商,但朝廷也从商贾中获利,故而抑商之策逐渐无往日之严苛。虽说一年前的内乱让东硕商行元气大伤,可商行终究是历经了百年的发展,根基已然深厚。
故而,墨权此刻前来,便是想趁着商行重整之际将商号划归朝廷,就算不能划归朝廷,也得为朝廷所用,听命朝廷。
在墨权看来,实施这项蓝图得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得到祁楚雄的信任与支持。
祁楚雄现在是京城商行行长,口碑和权力京城有目共睹。因此他选择在登基之日前来拜访,无疑是给足了祁楚雄的面子,但只有祁楚雄知道,帝王亲临得荣光下隐藏的无限麻烦,只怕是,从今日起,京城祁府再无安宁之日。
要说这顿饭,只有祁家姐弟吃得最没心没肺了。
席间,祁明熙和祁明越两人虽极为安静,但也偶尔悄悄地交换眼神。
今日乃是新帝登基,城中好不热闹,人间烟火,人流闹市。祁明越说过,要带着祁明熙去看看今晚热闹的长安城。所以,现在两人心里想的只是赶紧吃完赶紧溜走,去这从混乱中重生的城里看看往日的生机。
秦世元也算是心细之人,看着祁府这姐弟两人心不在焉地吃饭,然后又是拘谨地坐着,无奈摇了摇,仿佛是看到自家妹妹一般。不过,他俩一直坐在这儿,想必祁楚雄也是不会开口说正事的,心里念着要与祁楚雄商量正事,于是轻微咳嗽,暗示墨权。
在得到墨权的默认后,他便开口替两人脱身,道:“今日城中好生热闹,在下见祁小姐有画面靥,可是准备这夜市游玩一番?”
祁明熙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外加高兴:“回秦公子,正是。”
她今日就是为了不再这饭局上多待,于是故意让侍女给她画了一个特别明显的面靥。这有些话,她的身份是不能直说的,但是,她可以做一些暗示嘛。
昨日祁明熙从侍女那儿了解到,面靥自宫中传出,原是为了每月不便侍寝的妃子所用。后来流传民间,女子在重大节日里会着面靥。
自此也成为民间风尚,不过本朝地世家贵族、商家小姐平日里都不喜面靥,而是画花钿,除非有重要节日,才会画上面靥。
比如,今日新帝登基的日子,就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虽算不上节日,但是今日举国同庆,热闹亦不输过年。
“来时便见这街巷间热闹,想必此刻更甚。”墨权道。
“那你们俩便退席吧,带上一二侍卫,莫要在外待久了。”祁楚雄说。
说完,不忘给祁明越一个警告的眼神。祁明越毫无准备,只能乖巧点头。
两人得到父亲的同意后,真是毫不犹豫站起身来,行礼,走人!
快速离开后,宇文沐晴看着两姐弟离开的背影,无奈说:“让陛下见笑了,两个孩子贪玩。”
宇文沐晴的语气虽是无奈,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是藏不住。
“无妨,向源家中的小妹与祁小姐年龄相仿,却是比祁小姐更贪玩。”秦世元接话。
墨权淡淡低头饮酒,尽可能隐藏他的落寞与哀伤。
生在帝王家,他要习惯独自一人承受所有,虽向往天伦之乐,但无法拥有。
风铃声渐强,这祁府的风,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