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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初到婺源

婺源这个地方苏明宇以前是听说过的,号称“中国最美村庄”,山环水绕,有小溪径流的瀑布,也有山泉环绕的梯田,苏明宇望着尽收眼底的风景,不禁想象着林雪儿时的光阴。徽派的建筑风格仿佛让人置身在画中,古朴的民宿房顶上晒着五颜六色的谷物,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小车七拐八拐就来到林雪长大的小村庄,苏明宇对着手机上林雪发来的地址,向村边上聊天的村民打听林玉涛和杨秀花的家。

这是一处看起来十分有年头的民居,白色墙面,灰色的房顶干净明朗,一位五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院子里正在一块一块晒着豆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晒豆腐的,但又定神看了看那个女人,跟林雪给她的照片很像,应该就是林雪的妈妈了。

杨秀花认真的制作当地一种叫做“霉豆腐”的东西,这种东西就像北方的“豆腐乳”一样,也是豆腐发酵而成,但却有江西独特的口味。苏明宇是在不要意思打破这里的宁静,他静静的站在门口,直到杨秀花伸懒腰看到了他。

“哦,进来吧。”杨秀花微微笑了笑,淡然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又附身下去继续刚才的工序。

“哦,阿姨您好,我叫苏明宇。”苏明宇微微有些紧张,他曾经在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与林雪妈妈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但是,这么恬静的林雪妈妈,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哦,进来,坐。”杨秀花指着院子里的石凳说道。

苏明宇忙放下背包,问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杨秀花答复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他看着杨秀花在忙,也不问一下自己的情况,多少觉得有些尴尬,或者,林雪妈妈会不会看不上自己。

“阿姨,我从枝江给您带了些特产。”苏明宇尴尬的说道。

“哦,谢谢。”杨秀花依然淡淡的答复到,淡淡的但不冷漠,让苏明宇摸不到头脑。

“阿姨,您不问问我个人情况么,比如有没有房,年收入多少什么的?”苏明宇试探性的问道。

“呵呵,小雪喜欢就好,她喜欢的不是你这个人吗?我还问什么呀?”杨秀花听到苏明宇这么问不禁的笑了,她暗暗的想,这一定是个憨厚老实的孩子。

“呵呵……那就是您同意了啊?”苏明宇羞涩的说道。

“她喜欢就好。”

这时候来了一个年龄看起来比杨秀花大二十岁左右的男人,两个人说着家乡话,苏明宇完全听不明白,只是有些尴尬的跟着傻笑着,杨秀花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向他介绍着:“这是林雪的三叔,就住在隔壁,晚上,你去他那里住吧。”

“哦哦,好,三叔好,我叫苏明宇。”苏明宇忙回答道。

“小伙儿可以啊,挺结实!”林雪的三叔拍了拍苏明宇的肩膀,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家乡版普通话说道。林雪的三叔名叫林玉波,年龄上并不比林玉涛大多少,但由于常年干重活,风吹日晒的,显得苍老很多。据说从小和林雪的爸爸相依为命,林雪爸爸出事后,林玉波帮着忙来忙去,并在枝江找到了刘新东律师,“前两天听林雪提起来你了,林雪没回来,你先回来了啊?”他叼着根烟,眯着眼睛问道。

“小雪工作忙,过两天就回来。”杨秀花说道。

“好啊好啊,我看这小伙挺精神,以后你跟小雪结婚,三叔送你们一套好柜子。”

听到林玉波这么说苏明宇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谢谢三叔。

“你这位三叔是村里最棒的木匠了,有时间可以去帮帮忙。”杨秀花说道。

“好的好的。”苏明宇忙回应道。

“帮什么帮啊,那又脏又累的,这城里小伙子哪受得了?”

“没事的三叔,您别嫌弃我笨就好。”

“你要是想体验体验村民生活,那欢迎你啊。”林玉波说完便招呼道:“走走,把你这行李先放我那里,我房间空的很。”

苏明宇正想着跟三叔聊聊,没想到林雪妈妈竟然安排他们住在一起,这再好不过了,他忙向杨秀花道别,背起背包跟着林玉波走进隔壁的小院落。

这里的小院儿都不大,加上两层高的房屋和高高的围墙,有一种井里的感觉,林玉波的小院儿里摆满了做家具用的各种器械,但房屋里却是除了简单家具什么都没有。

“三叔没给自己做几件家具啊?”苏明宇好奇的问道。

“我们这行有句话,叫‘木匠家里没家具’,就是做了家具都是卖钱的,穷啊,所以都不舍得自己用。有看上的给点钱就能拉走,人家都看不上的,就自己用了。”林玉波幽默的说道。

林玉波一直一个人住,早前在村里娶了个漂亮媳妇,客厅里还挂着他们补拍的婚纱照,据说六年前因病过世了,他还有一双儿女,都在外地打工,很少回来看他,用他自己的话来讲,一个人做做木工,认真打磨,认真抛光,就啥都不想了,开开心心的就又是一天。

林玉波酷爱喝酒,每天忙完,就跟村里的老爷们儿们聚在一起划拳、喝酒,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白白嫩嫩,想着大城市来的,今晚一定得灌醉他,让他感受感受小村庄的热情。

“三叔年轻的时候在家具厂做工人,后来家具厂弄来了不少的机器,以前我们拉锯,熬胶,抹滑石粉,拌油漆,烤木板,扯墨线,打腻子这些全都是手工做,后来就让我们操作各种机器做,真觉得没劲,不如自己磨时间,那些机器做的也不如我们手工做的精致啊,所以啊,我退休后就自己做‘纯手工’的家具,你还别说,你们枝江市的好几个大老板还从我这里定东西呐。”相对于林雪妈妈恬静的性格,林玉波热情好客滔滔不绝,到是让苏明宇少了几分尴尬。

苏明宇第一天帮林玉波搬各种模板、钢管、木料,一个堂堂“文化人儿”,卸下书包,也颇有了几分村头汉子的味道。

苏明宇听林玉波涛涛不觉得讲着各种工序的重点,他内心很想问一下林玉涛的事情,但又怕贸然开口会有问题,就跟着林玉波的节奏,各种侃大山,两人就像很久之前就熟悉一样,而林玉波发现这小伙子不矫情,豪爽,自己一双儿女常年不在家,现在家里来了一个小晚辈,还愿意听他滔滔不绝,他打心眼觉得这孩子还不错。

苏明宇没有休息,一直在帮林玉波干活,却一点也不觉得类,直到林玉波说休息一会儿,喝口茶,苏明宇也才停下来。

“听说,您和小雪的父亲从小相依为命,长兄如父啊。”苏明宇试图把话题转移到案件上。

“家里人都去的早,我们也没办法。”

“真是辛苦您,对了,我听说小雪父亲出事的时候,还是您帮忙找的律师呢。”

“对啊,他们当时孤儿寡母的很不容易,我老婆当时还在病床上,我听到出事就立刻坐火车去枝江了,绿皮火车,坐了两天呢。”七年,足以让一个人平复心情,林玉波回忆起来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带有任何悲伤。

“那,您跟刘新东律师是怎么认识的呢?”

“小雪现在在他那里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是他的得力助手。”

“呵呵,”林玉波突然变得有些冷静,“听说你在枝江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为什么不让小雪去你的律所呢?”

“我是有这打算呢,但是,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要报恩嘛。”

“哼……”林玉波冷笑了一下。

“怎么了三叔?”苏明宇察觉到了林玉波的表情变化。

“没事儿,走,跟三叔去村头喝酒。”林玉波力气大,一把就把苏明宇从台阶上拽了起来,“来到我们村子,就得感受感受这个什么村子里的文化,走走……”

“这……”苏明宇有些羞涩,但林玉涛的热情根本就由不得他迟疑,他把手搭在苏明宇的肩膀上,就像兄弟一样把苏明宇拖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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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