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骨海化成了喷溅的火山，不过喷溅的不是熔岩石块，而是腐蚀万物的至阴秽气。
整个永夜城一阵颤抖，地面莫名的下挫了近2米，所有的剩余建筑崩塌锉倒，骨海张开的大口像是凶兽身上的巨大伤口，里面趟出的就是这个凶兽的灰色血液。
被灰色至阴秽气卷裹其中的任何物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老化，岩石如此，泥土如此，神秘强者放出的众多亡灵奴仆同样如此。再强大的亡灵也要在这秽气之中身躯消融，灵魂风化，成了骨海死亡的陪葬品。
一道光华兀地在秽气之海深处隐约亮起，并急速的抬升上窜，最终冲破层层阻隔，冲出“海面”，凝立虚空。
此时，终日笼罩天空的战争迷雾已经散去，久违的旭日阳光温和的洒下，却带不给半空的神秘老者任何温暖。老者并不是独自逃出，他手中还抓着一个硕大的骨龙头骨。与硕大沉重的骨龙头骨相比，老者显得瘦弱而渺小，就好像贴附在骨龙头骨尖角上的一个装饰物似得。
为了支撑着逃出来，圣阶法师也护不住完整的骨龙，只能勉强带出一个头骨。只要魂火还在，再寻觅一点合适的骨骼材料，还是有可能把硬骨龙挽救回来的。至于别的亡灵奴仆由于相距过远，已经无力抢救，全部陪葬在下面的秽气之海中。
战争已经结束了。老者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损伤，却脸色阴沉冷厉。这段时间精心培育的一批特种亡灵竟然全部折损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林地，这让他如何不愤怒如狂。可是敌人也已全部偕亡，让他发泄也找不到对象，只能生生咽下这股恶气。
望着下方翻涌不断的粘稠秽气，所有的可能战利品都被埋葬在了那里，老者也说不清今天的付出是否值得，一时间竟然想的痴了。
……
李洵是在傍晚时分接收到永夜城毁弃的消息的。
3人在荒林中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山洞，简单的扎下了营地。由着两女张罗着晚饭，李洵斜靠在一片石壁上假寐了起来。
这倒不是他偷懒，而是需要接受的资讯过于庞杂，即便以他早已锻炼出来的头脑也要全力开动，再也顾不上对外界的反应了。
由于这次需要对阵的是位圣阶法师，远远的超出了他所能应付和想象的范畴，所以他并没有异想天开的把心神投送过去参与这场战争。甚至为了撇清关系，他连投送意识现场旁观都不敢。鬼知道那些非人的家伙有没有特殊的手段感应到自己的存在，这可不是暴漏自己的好时间。
所以他提前在那里设立了不少观察节点，都是不太起眼的低阶亡灵。这80多个节点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远近旁观了所有的战斗过程，也就给他拼凑出了众多不同视角的灵魂片段。虽然中途大部分都毁于战火的波及，但仍有十几个完整的撑到了最后。
当骨海执行最后的毁灭意念时，有意的吸入了所有的低阶墓园兵种魂火，绝大部分转为喷发的能量毁灭敌人，也把自己标定的那残存下来的十几个魂火投送到了幽暗城。这才使李洵获得了最准确的第一手资讯，有关圣阶法师战斗力的基本信息。
以往通过盗贼公会所购买的信息都是纸面上的东西。那些东西列在纸上，一条条，一件件，看起来很清晰直观，却无法让人完整的把一位强大法师拼凑起来。可现在，自己通过一个墓园城市的损失，真实客观的感受到了一位顶级法师所能带来的毁灭能力。
整整3个小时，李洵才从昏沉中苏醒过来。此时他的脑海中，那些杂乱无章，视角各异的灵魂片段已经和他的全景图相结合，拼接成了一副模拟的真实世界，并在那里上演了全部的战斗经过。李洵在个世界里可以随时随地，从任何一个角度查看圣阶法师战斗的每个姿态，每个表情，甚至还能隐约的把握到他的一丝丝心绪变化。
晚餐早已准备好了，李洵趁着大吃大喝的机会，把两女的意识拉入了自己刚刚在脑海中创建的模拟小世界，让她们两人也近距离体会一下圣阶法师的战斗风格和方式。
当他酒足饭饱之时，两女已手抚额头，秀眉紧蹙的从他的意识空间里退了出来。不得不说，从没看过立体电影，从没接触过模拟世界的两女还真的被里面的一切骇得不轻。
她俩就像是漫步在另一个世界的幽灵一般，可以从任何物体内部穿过，可以任意的让时间前进、停格或者后退，可以亲眼看着炙热的火球在自己体内爆燃，可以趴在一位圣阶法师脸前观察他面部任何一点肌肉的变化。
一时间玩的过于嗨皮，竟然忘了李洵把她们投进这个模拟世界的主要目的是让她们提前体会高段法师的风采，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时间的掌控上了。恶劣的幽女甚至一直在操控时间的前进后退，反复查看着爆裂火球在自己体内爆炸湮灭、聚拢退出的神奇过程，一副找到了好玩具的恶趣味。
直到两女把自己的精神力都耗尽了，才被踢出了李洵的意识空间。李洵的精神力只负责搭建这样的模拟场景，以接受的外部讯息为基础来修正里面的偏差，时间和空间的流动则全靠两女的精神力来推动的，这也难怪她们会不知不觉的玩到精神力耗尽。
想想以前，李洵第一次把自己精神力彻底耗尽时，那股把整个大脑抽空的空洞感，再加上昏昏欲睡却又抽搐疼痛的混乱意识，就对她们的抱头呻吟不觉奇怪了。
李洵无奈的长叹一声，用手轻抚两女的额头，一股轻柔的精神波动缓缓扫过，一点点的刺激舒缓她们因为空虚而躁动亢奋的情绪，这才让两女平静地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让两女依偎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李洵却全无旖念，反而皱眉苦思起来。
这个来袭的神秘强者的身份其实也不难猜。出身于亡灵联议会，还具有圣阶法师的实力，这两样加起来符合的好像只有一个。那不就是自己的“便宜老师”路克斯吗？
不是说他已经转化成了巫妖吗？为何今天见到的仍是人类的外形？不过从他对即死类法术的免疫上看，他的本质依然是亡灵，莫非他找到了某种活化身躯的手段？亦或者这是他的一具血肉傀儡？
连他都找到了低语森林处，看来自己前段时间确实是过于活跃和扎眼了。这次出行基本还是明智的，最少把自己转入了暗处，避免了和这些强者的正面碰撞。
他对自己的身份到底了解到了何种地步？从他今天战斗的克制程度可以看出，他还存着俘获一些战利品的心思，最少没看到他施展传奇法术。
圣阶法师已经超越了9阶法术的桎梏，可以触摸或者拥有部分传奇法术的威能，只是还无法像传奇法师那样顺遂如心，做到无损施法。但是只要他舍得付出，放一个传奇法术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或许就是今天遗憾的地方，损失那么大，却没有逼迫出他可能拥有的传奇法术，提前做点预防工作。
不过这也不急，自己还年轻，向上发展进步的空间依然巨大，下次他如果还敢来惹自己，迟早要他吃个大亏。
时间永远是站在自己一边的。
永夜城毁弃了。
李洵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这可是自己发家的起源之地啊。竟然成了第一个损毁在战火中的墓园城市。一时间，李洵也不知道该如何调理自己的思绪。
遗憾、伤感、愤恨、焦灼……种种异样感触翻滚浑搅，在自己的心湖中兴风作浪，使他也无法继续思考下去。只能由着性子，默默地任由情感在心中浮荡，忽悲忽喜，忽阴忽晴，心绪起伏震荡。只有那冷静高效的灵魂沉入湖底，不为一切外物所动，认真的记录品析着每一种情绪的产生、激荡、消退的全过程。
这或许就是李洵给自己所挑拣的发展方向。
在眼花缭乱，种类繁多，效果各异的法术面前，李洵已经暗暗地选定了自己的发展方向，那就是努力的专攻灵魂。
这个方向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隐约的痕迹。毕竟魂晶的存在，已经标明了他如果在这个方向发展，在起始之初就是一个大款土豪。可以任意挥霍的精纯魂力，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安心试探前行，这些都是别人无可比拟的先天优势，如果李洵再不知道善加利用，那他还真的愧对墓园之主的称号了。
现在他对灵魂的把握越来越深，再结合上最近出现的全景图，已经有了小型灵魂国度的雏形。或许将来他还会再添加上一个灵魂之主的称号。
据他所知，克莱恩大陆从未出现过灵魂之主的称号，也没有敢宣称掌控了灵魂的神祗，这点甚为奇怪，还需要深究下内幕，否则自己妄然在禁路上行走，会把所有神祗都推到敌对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