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川闻言，立刻跑了过去，旁边的陆西顾见状，提着裙摆，跟着也追了上去。
徐含烟刚跨下最后的台阶，陆西曼就恭恭敬敬的对着她鞠躬行礼，乖巧的说道：“奶奶，曼曼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哎哟！我们曼曼可真懂事！”徐含烟心中大喜，眉眼里都是慈爱，拽着陆西曼的手，“怀先，你这孙女......”
话音未落，她突然看见陆怀先脚边站着的陆西顾，立刻皱了皱眉，语气不佳的说道：“怀先，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含着三分质问，七分不满。
陆西顾被徐含烟凌厉的眼神吓得抖了抖肩，怯懦的往陆怀先的身后躲。
直觉告诉她，顾律川的奶奶，非常的不喜欢她，这种不喜欢有几分和杨雪一样的憎恶。
陆怀先拧了拧眉，表情有些沉。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声音，“哪里钻出来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顾崇文和顾莫然在书房里谈完事，正好从楼上下来。
顾崇文虽已从最高的军事指挥上功成身退，但无法磨灭他浑身的凛凛威风。
大厅内的人被这份气势震得哪里还敢造次，皆是冷静肃穆，不敢言语。
陆西顾却一眼认出了旁边的顾莫然，撒开手，哒哒哒地跑了过去，怯生生地唤了一句，“伯伯。我记得是您救了我，谢谢您。”
顾莫然愣住，没想到，这么丁点大的小女孩，竟然还懂得感谢。
旁边的顾律川见状，忍不住直翻白眼。
顾崇文是知道个中缘由的，猫着腰，看着陆西顾，由衷的感慨道：“知恩图报，是个好丫头！”
说着，他看着旁边欣慰的陆怀先，笑着打趣，“怀先，你小子可是有福气了！”
杨雪在旁边气得直痒痒，忍不住直向陆西曼使眼色。
陆西曼见全场的注意都被陆西顾转移，心里也是不快。
得到杨雪的示意后，立刻撒娇的晃了晃徐含烟的手，乖巧的说道：“奶奶，今天你生辰，我给你弹首我才学的新曲子好不好？”
旁边容锦闻言，立刻附和起来，笑着说道：“妈，你看，曼曼多有孝心。”
徐含烟拍了拍陆西曼的手，眉眼里全是温情，“还是我们曼曼好，懂事，深得奶奶的心。”
那时，陆西顾不懂，徐含烟和容锦的眼神，到底透着多么深的寒意。
那眼神，温柔宠溺得像是在看陆西曼，但却又不是，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她那时还太小，不懂追本溯源，等她彻底明白时，一切却如覆水难收。
经过不断的历练，陆西曼没有丝毫的怯场，提着裙摆，有模有样的上前。
端庄的坐在钢琴前，举手投足间的名媛淑女气质已然初显。
她弹得很熟练，曲风轻快，如白鸽一跃而起，叮叮咚咚，瞬间让整个大厅的氛围变得活跃起来。
不得不说，在很多方面，陆西曼是优秀的，优秀到有傲慢的资本。
在这片欢快里，陆西顾站得笔直，怔怔地被徐含烟不时投来的目光审视。
顾律川当然是感受了这其中的异样，瞄了眼旁边眼神里闪烁着怯懦的陆西顾，猛地侧身，挡住了徐含烟的视线。
顾律川拧着小眉头，懒懒的评价道：“弹得可真难听！”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如其分的打破这段音乐带来的宁谧。
被当面讽刺难听，陆西曼更觉难堪，音乐声戛然而止。
容锦皱了皱眉，瞪着自家儿子，压低着声音，训斥道：“律川！”
顾律川也不在意，用身子着徐含烟看陆西顾的眼神，散散漫漫的撒娇，“奶奶，我饿了！可以吃饭了吗？”
“你这孩子，就知道吃！”徐含烟不满的瞪了他，立刻替陆西曼解围，扬了扬，唤道：“来！曼曼过来，扶奶奶去餐厅。”
陆西曼如临大赦，立刻从凳子上下来，跑过去，一把扶住徐含烟，临走时还不忘瞪了眼旁边的陆西顾。
顾律川跟着往前走，慢慢的放慢步子，直到那群人走远，他这才顿住脚，扭头，恶劣的冲着陆西顾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陆西顾闻言，立刻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冲了过去。
那速度，就跟一枚小导弹似的，“哐”地一声往顾律川的面前冲。
顾律川被撞得腰都快折了，抬手，恼怒的将陆西顾从身上揪了下来，抬手，指尖猛地戳她的小脑袋，愠怒，“你是屁股长脑袋上的吗？走路不看路！”
陆西顾也被撞得脑袋发晕，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认真的说道：“没有啊！我屁股在这里呢，没长脑袋上。”
看她那一副认真的小表情，顾律川顿时被噎住，瞪了她一眼，闷闷地小声骂了一句，“蠢死了。”
陆西顾拽了拽顾律川的衣角，小声地嘀咕道：“顾律川......刚才那真的是你奶奶吗？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啊！”
不是叫大哥哥吗？怎么连名带姓的喊了？
顾律川气哼哼的撅着嘴，瞄了眼拽着自己衣角的小胖手，冷傲的问道：“你有什么值得让她喜欢的？”
陆西顾指着自己粉粉白白的小脸，无比认真的说道：“因为，我长得可爱啊！不仅可爱，还特别萌。”
顾律川双手用力地捧着陆西顾的脸，左右的来回打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闷闷的说道：“哪里可爱，哪里萌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陆西顾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呀眨，跟夜晚的星子似的明亮。
陆西顾鼓着腮帮子，嘟着嘴，“这样呢？看出来了吗？可爱吧！萌吧！”
顾律川有些恶作剧的戳了戳她的脸，掌心里的触感有些异样，顾律川猛地将西顾扔开，嫌弃的说道：“像只土拨鼠，丑死了！”
胖丫头，丑乖丑乖的，皮肤还挺好。
顾律川是孤傲的少年，双手插进裤袋，扭头，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自己跟上，迷路了我可不管你。”
说完，迈开长步就往前走。
陆西顾闻言，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后来，陆西顾都在想，或许是从那时她对顾律川就上了瘾。
戒不掉，放不下，所以注定无药可救。
徐含烟今日是主角，理当位列首席，陆西曼在她身边，就显得尤其明显。
容锦瞪着姗姗来迟的顾律川，小声地训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赶紧的，奶奶在找你呢。”
“噢！”顾律川双手插进裤兜，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瞄了眼身后追上来的身影，这才迈开腿，不疾不徐的直往徐含烟身边走。
陆西曼当然注意到了跟着顾律川进来的陆西顾，当下面色一沉，双手紧握成拳。
顾律川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冲着陆西顾喊了一声，“喂，你愣着干什么，坐这里来！”
陆西顾站在原地，看了看陆怀先，见他点了点头，得到允肯后，这才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顾律川瞪了木头木脑的陆西顾一眼，抬手，直接把她拎上了凳子，还不忘恶狠狠地交代一句，“坐稳了，摔下去我可不管你。”
陆西顾抬头一片茫然，闷头闷脑的“噢”了一声。
陆西曼眼睁睁的看着陆西顾坐了自己的位置，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眼下这么多的人，又不能闹，陆西曼一张脸气得发黑。
倒是旁边的容锦看出了她的情绪，拉了拉旁边的位置，温柔的说道：“来，曼曼你来坐这里，坐阿姨的旁边。”
陆西曼看了眼那个位置，心里愤懑，还要堆着一脸的笑，“谢谢容阿姨！”
陆西曼的坐的位置，与顾律川之间只有一人之隔，隔开他们的人，正是陆西顾。
旁边的宾客并未在意小孩的心思，看着顾律川和陆西曼，倒是开口打趣起来，“徐老，您这是革命从娃娃抓起啊！”
徐含烟满面春光，看着手边举止得体的陆西曼，骄傲的说道：“曼曼这孩子我喜欢，当然要早点定下来！”
旁边跟着有人附和起来，“还是徐老有远见。”
“亲上加亲，佳偶天成，以后肯定又是一段盛世佳话啊！”
“......”
陆西曼被这些细细碎碎的奉承夸得红了脸颊，羞羞怯怯的坐在旁边，红着脸往顾律川的方向看。
陆西顾坐在中间，小小年纪还听不懂那么深层次的话，也不明白顾陆两家到底有些什么渊源。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家族的复杂，也不懂人心贪念。
她当时实在是太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东坡肉，直吞口水。
顾律川沉着脸，表情微僵，低眸，正好看见旁边盯着肉双眼发直的陆西顾，原本不舒坦的心里更加堵了。
胖丫头，是饿死鬼投胎吗？盯着一块肉，居然在咽口水！
真是够恶心！
顾律川拿起筷子，夹了快热乎乎的东坡肉，嫌弃地“哐”一声扔进陆西顾的碗里，闷闷地说道：“这么能吃，以后娶了你，怎么养得起。”
那不高不低的声音，附在那阵阿谀奉承的话背后，如惊池的碎石，“哗”地震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