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黄色的贡锦长裙拖曳至地,裙摆处用珍珠穿就了几朵栩栩如生的的月季,盈盈腰际紧束一条丁香色的宫绦,系成简单的如意结。外罩了一件玫瑰紫疏绣五彩锦凤的长衫,不知是用什么丝线绣就的,竟是在微弱的烛光下亦流彩熠熠。
清凉的视线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微微一扫,心里骤然一惊:孩子、生下来了?
在汐颜审视她的时候,她亦是在汐颜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继而笑道:“看姐姐的气色还好,想来这些日子亦没有受多少苦。妹妹见了,尤感欣慰。”
“瑶妃太客气了,殊不知,瑶妃的父亲可不是这般想的。”汐颜嘲讽的一笑,万分不屑瞟一眼脸色霎时涨红的齐瑶,旋即端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暗暗的咽下心口的那股怒气,齐瑶伸手拉了身后的宫女上前,道:“姐姐初入宫中,想来总有不适的,对么?所以,瑶儿给姐姐带来了一个人,姐姐看看可好?”
汐颜一怔,抬眸观望。那宫女却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汐颜的面前,哽咽的施礼:“奴婢青竺,给皇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青竺?”汐颜赶忙将青竺扶了起来,惊喜的望着她哭花了的脸,道:“青竺,原来你亦跟着进了宫?太好了,真是想不到还能见你,很好,很好。”
“娘娘。”青竺抹着脸上的泪,含泪而笑着。
齐瑶起身,笑着走进汐颜与青竺,道:“瑶儿知晓这丫头对姐姐来说很重要,毕竟是一直相伴在身边的,侍奉起来也比较顺心。所以,便将她给姐姐送过来了。”
汐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却还是侧目而道:“多谢,这份情谊,我会记着的。”
“姐姐这样说就见外了。”齐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上前轻拉起汐颜的手,道:“瑶儿与姐姐共侍一夫,说来也是缘分。瑶儿一直希望能与姐姐和平共处,亦希望姐姐不要嫌弃瑶儿。”
汐颜眉心微拧,不动声色的将齐瑶的手挥了下去,笑道:“我并不认为共侍一夫是缘分,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横插一脚的第三者。我与你,不会成为朋友。”
“原来,汐儿还是有所介怀的。”清朗的声音满带着失望,自殿外突兀的响起,众人回眸,便见身着玄青色五彩祥云龙纹的风慕宸凌然而入,深邃的双眸中带着微小的痛楚,缓缓的落在汐颜平静的脸上。众人怔然片刻,旋即俯身跪礼。
风慕宸却似如未闻,一步一步走到汐颜的身边,伸手托起她娇小的下巴,称声问道:“汐儿不是说过已忍下伤害了么?为何,如今却还是要与他人争锋相对?”
汐颜浅笑,不露痕迹的回道:“忍心伤害,是因为我还爱你,不会将昔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可也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不想与他人一起分享一个你。女子总是自私的,阿宸是男子,自是猜不透。”
“汐儿!”风慕宸心痛的唤她,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
汐颜却即刻抽离出来俯身拜倒,颤声道:“皇上今时这般相问,是因为心中总有芥蒂。不错,汐儿是曾于皇上有过嫌隙,若皇上放不下昔日的伤害,汐儿宁愿离开。”
“我怎会放不下?”风慕宸俯身将她搀扶起来,定睛望进她含泪的双眸中,道:“我对汐儿之情天地可鉴,昔日之事已让你我伤痕累累,今时又怎能再重蹈覆辙?汐儿,以后再不许说“离开”二字,我与汐儿早已红线相牵,再不能分开,知道么?”
“嗯。”汐颜点点头,娇羞的将脸埋入他宽厚的胸前。
见到汐颜逐渐平静的心绪,风慕宸这才将清冷的视线转向了一旁静默不语的齐瑶,道:“天色已晚,瑶妃不在云瑶宫待着,怎的跑到宸汐殿来了?”
“回皇上。”齐瑶听得发问,忙恭敬的盈盈欠身而道:“臣妾是想着姐姐初来宫中总有不便,便赶紧的将青竺给姐姐送了过来,以求姐姐能安稳一些。”
风慕宸闻言却只是眉心一扬,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眼含泪花的青竺,便道:“瑶妃有心了,那便将青竺留下吧。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无事,不要随意来打搅汐儿。”
“是,臣妾告退。”齐瑶再次俯身施礼,强压了心头的怒火匆匆离去。
见齐瑶自外面归来,一直等候在云瑶宫中的齐将军便赶紧的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如何?那个女人没有为难你吧?她将青竺收下了?”
齐瑶万般疲惫的点了点头,兀自拿起桌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茶,道:“她一直视青竺为自家姐妹,自是乐意将她带在身边。不过……”她顿了一顿,终是没有将汐颜对她的态度抱怨出来。
齐将军也没有再追问,只道:“如今你我先行示好,最少也能打消她此刻的戒备。过几日的行妃大典就要来临,虽然她是皇妃,但与你也不过高出两级,不必太过担心。”
齐瑶冷笑一声,道:“我何须担心?即便她如此荣宠,也不过就是一个皇妃而已,可见皇上对她也不过是如此,终是不会讲后位给她。”
齐将军闻言却摇了摇头,叹息道:“女儿有所不知,此乃皇上的过人之处啊。皇妃一入宫便引起众人敌意,若皇上此刻还是执意要尊起为皇后,只怕她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皇上这般退而求其次,不过就是为了能够保护她呀。”
齐瑶一怔,握着茶盏的手不免用力的颤抖起来。原来,她终是敌不过翎歌在他心中的位置。他千方百计的想要保护她,而自己,却只是成为他昔日争夺帝位的棋子。
这个棋子可怜如斯,如果不是父亲告知风慕宸昔日的阴谋,或者,她此刻还将蒙在鼓里。她那么用心的爱着他,到头来得到的又是什么呢?连那个孩子,亦是葬送在了他的手中。
“女儿。”看到齐瑶的脸上越来越难看,齐将军不免担心的轻唤她一声,道:“你放心,爹不会让你这些苦白受的。爹一定会让风慕宸千百倍的还给你。”
“如何还?”齐瑶苦笑:“我的爱情,我的孩子,我为他付出的那些真心,全都没有了。爹,没有了他的宠爱,那个皇后的位置也不过是个虚设,我又何须在乎?”
含满悲戚的双眸,慢慢的投向宸汐殿的位置,心中幽怨丛生。只不知此时此刻的他与她,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又是怎样的婉转缠绵?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宸汐殿此刻已是亮如白昼。檀木雕金漆龙凤桌上,安静的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棋盘,风慕宸与汐颜分坐两旁,专心对弈。
汐颜手执白棋落下一子,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宸可还记得对汐儿的承诺?那时阿宸不曾心属帝位,曾许诺汐儿,若皓王登位,可将巫灵珠送与汐儿。如今,不知还能否将巫灵珠给汐儿一见。”
“汐儿是想看一眼巫灵珠,还是想要巫灵珠。”风慕宸抬眸望她一眼,手中黑子静然的落于棋盘之上,将白子团团围在了中间。
汐颜眼见自己输了,不免叹息一声,眉心微微一挑二笑道:“阿宸若让看便看,阿宸若给,汐儿也敢要。只不知阿宸,又是何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