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无痕也侧过身去，顺便拍了拍沈嫮生的背，他倒是不怕，但也不免有些别扭的感觉。
司徒凛面色则是一僵，看向龙钱道：“龙兄，我这小二哪里惹到你了吗？”
“没有啊，只不过我总不能把那手就那么留在那儿吧？”龙钱一脸的理所当然，叫其他人都有些无语。
龙钱装作没看到其他人面上的不自然，问道：“对了，抓住的这些人你们还没问过话吧？”
司徒凛也端正了神色，摇了摇头：“还没有，打晕带回来之后就这么放这儿了。”
“那就好。”龙钱舒了口气，“这些人身上各种类似雷震子的东西好像不少，还是先搜搜身吧。”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打开来就是之前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那个东西。
“雁兄，你且来看看能不能把它复原了？”龙钱招呼了一声雁无痕，他觉得这位对各种盗门技能似乎都很精通，那说不定对机关也有研究。
雁无痕漫不经心地走过来瞧了一眼，可当他的目光扫到那堆精巧的木头和铁块以及火药时，便不由凝固了。
他小心的接过龙钱手中的帕子，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仔细研究起来。
与此同时，店小二等人也在雁无痕的吩咐下，将那些俘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仔细。
龙钱走到石桌边，看雁无痕是如何动手复原的，一边在脑子里回放自己拆东西的过程，以便给雁无痕提供帮助，时不时还指点一下搜身的那群人不要落下口腔里，以及注意皮肤上有缝合痕迹的地方。
他一心三用，却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平静至极的样子。
沈嫮生没眼看那些搜身的人，他们别说是衣服了，简直恨不得把皮都给人家扒下来。
所以她也凑到了雁无痕身边。
雁无痕专心致志地尝试复原这个物件，那种认真的模样倒是比平时看着顺眼不少。
在龙钱的辅助下，雁无痕很快就把这东西复原了，他面上一松，赞叹道：“这玩意着实精巧，也不知是谁做的，却有几分奇思。”
司徒凛走过来，将五个一模一样的小圆筒放到了桌上，神情颇为严肃：“这东西和雷震子差不多，且使用时必须握在手中，其实是有些风险的，只不过这种用火药的机关，有了一种，就难保没有第二种啊。”
雁无痕一面端详这小圆筒，一面道：“这玩意的爆炸范围和威力应该没有霹雳弹大，只不过胜在隐秘，估摸着就是为没有退路的情况准备的。”
“所以求攻击范围和威力时就用霹雳弹，求隐秘时就用这个。”龙钱也拿起一个圆筒，顺便肯定了司徒凛的说法，“确实，这已经把爆炸物做成了可以符合不同需求的类型，恐怕不会只有这么两种。”
“即便现在只有两种，新的机关应该也在研制了吧。”沈嫮生微微皱眉，也明白这背后应是有着更加庞大的体系才是。
“不过他们身上也只搜出这些了，其他钱袋什么的，并无什么要紧事物。”司徒凛转头问龙钱道：“要现在把他们弄醒吗？”
龙钱摇摇头：“不急，我先把我之前问出来的跟你们简单说说。”
他把之前的事大略讲了讲，强调道：“其他都可以稍后考虑，只一样，他说今天之后，所有人都会记住山海盟，只怕除了来抢司徒兄的东西，他们在今天还要干些别的事情。”
雁无痕眉角微跳：“这个左琼仙脑子不好使吧？山海盟难道还不算有名？”
沈嫮生抿起嘴，一边回忆一边慢慢道：“我之前随爹爹一起见过他，只能说……人如其名。”
那是一个人过不惑，依旧可以说是仙风道骨的男人。
“不管他脑子有没有问题，现在首先需要确认的，是山海盟到底想要干什么。”龙钱把话题拉了回来，“这些人对山海盟和左琼仙崇拜得有些不正常，诸位与审讯一道上有研究吗？”
司徒凛、雁无痕和沈嫮生看着龙钱那一脸认真的询问模样，齐齐摇了摇头。
“谁会对这种事有研究啊……”沈嫮生小声嘀咕了一句。
龙钱点点头：“那好，这些人就先交给我吧，还望司徒兄能分我些帮手。”
司徒凛给那存在感极低的账房先生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走到了龙钱身边。
龙钱又扭头示意了一下一直极有分寸的站在一边的石家兄弟和牛赫三人：“这三位似乎有事找司徒兄，司徒兄不若先去与他们谈谈？”
司徒凛勾起一个温润的笑容，向牛赫三人走去，路过龙钱身边时，笑容不变，只低声道：“龙兄使唤人倒使唤得很顺手啊。”
龙钱面无表情，同样低声道：“彼此彼此。”
二人错身而过，司徒凛自去与牛赫找了个空房间交谈，龙钱对沈嫮生和雁无痕道：“现在暂时没二位什么事了，不过我建议二位若是有什么联系手段的话，还是和云京那面联系一下为好。”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照你这种惹事效率，真怕我不能活着回去。”沈嫮生翻了个白眼，显然对龙钱这种自找麻烦似的行为相当不满。
雁无痕拍了拍手上的火药沫子，双手环胸道：“你们忙着吧，反正我是要先去找些东西吃。”
现在都快到吃晚饭的点儿了，他可不愿意再这么饿着了。
龙钱恍然地点点头：“雁兄说得有道理。”
说完，他转头对那账房先生道：“你找人把这些人分别关押，如果能关在不透光的地下室一类最好。”
然后便直接同雁无痕一道往厨房去：“果然还是先吃东西要紧。”
雁无痕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沈嫮生却已经有了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另一边司徒凛却是又感受了一次精神冲击。
“你说……我是个话本中的人？”司徒凛瞪大眼睛看着牛赫，完全不能维持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姿态。
牛赫点点头，并不奇怪司徒凛这样，事实上他一开始也不相信，不过也许是因着那书中并未提到过自己，所以接受起来还算快。
此时石家兄弟也已被打发到一边，屋内只有牛赫和司徒凛两人。
司徒凛抬手捏了捏眉心，稍微缓了一阵，复又问道：“牛兄，你要如何证明此事？”
司徒凛震惊归震惊，确认也总该确认一下。
牛赫直接将之前准备好的，关于司徒凛此前所经历之事的一些细节一一道来，随着他说得越来越多，司徒凛心中也越来越相信他了。
司徒凛确认过后，就抬手制止了牛赫继续说下去，干脆道：“我已明白了，牛兄有什么要求，便直说吧。”
牛赫此时才松了口气，他之前虽想与司徒凛合作，却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将奇书之事说出来，但后来切实见识过江湖人的争斗之后，他便知若是真想得到司徒凛的帮助，如实相告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因为有所保留，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司徒兄是爽快人，我就直说了。”牛赫笑笑，面白须净的商人面孔上却是一片真挚，“我只希望司徒兄能派些人手来保护我的商队。”
司徒凛一时没料到牛赫竟如此要求，虽然他看出这位牛兄应该是个商人，也不会武功，却从未想到竟会是这种要求。
“牛兄，你可想好了？用未来之事，只换得一些个护卫，未免不划算。”司徒凛简直觉得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却还是出言提醒道。
牛赫摇了摇头，感叹道：“司徒兄不必觉得是你占了我便宜，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在你看来不过是些护卫，可在我看来，却是用钱也难买到的安心。”
司徒凛目露敬佩之色，似牛赫这般有自知之明的人，现在着实少见，便是他得此奇书，也不见得能如牛赫一般目标明确，用这天大的机缘去换自己所需之物。
“哦，对了，还得再加上一条。”牛赫忽然笑着道：“司徒兄得给我个能随时联系到你的方法，若是我当真遇到麻烦，你可务必得来救我一救。”
司徒凛也勾起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这是自然，不说别的，牛兄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深觉此时当浮一大白，然而望了望桌上，只有温热的茶水，不由略感遗憾。
不过司徒凛很快就给两人的杯中斟满了茶，举杯道：“暂且以茶代酒，还望我们日后合作愉快。”
牛赫亦是举起杯来，与他轻轻一碰，仰头喝下茶水，倒也畅快。
喝了茶，司徒凛有些好奇的问道：“牛兄，单只贩卖这些消息，你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为何还要经商呢？”
牛赫放下杯子，直视着司徒凛的双眸，嘴边含着笑意，眸色却透着认真：“司徒兄，凭着这家客栈，你也可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为何还要出去闯荡呢？”
司徒凛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失笑：“抱歉，是我浅薄了。”
他们是凡人，追求的是名利，却也不只是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