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久没见到秦峰了？
陈家悦站在机场里，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有些好笑。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只是为了来堵秦峰和他的现女友。
用堵这个字眼儿来形容这场计划外的相遇并不好听，但却分外合适。
昨天夜里，陈家悦从厉雯雯的手机里看到了秦峰销声匿迹的原因。
陈家悦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这件事就像一记猝不及防的上勾拳直直打在了她的自尊上，把她刚才那点高高在上的事不关己给击了个粉碎——就像她摔碎的那个杯子一样。
在看到照片的一刹那，陈家悦的大脑是放空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厉雯雯看着她，神色担心：“家悦，你不要这样，有脾气你就发出来。想哭的话你就哭出来，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然而厉雯雯的话好像响彻在另一个世界里，似远忽近。
陈家悦仍然垂着头看着那张照片，不发一语，过了会儿，她听见自己问厉雯雯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是周氏企业的大小姐。”
厉雯雯攥着拳头愤愤道：“秦峰这混蛋，居然攀上了富家小姐还一直拖着你，简直就是再世的陈世美。你干脆来打他一顿出气好了。我帮你打下手——”
陈家悦抬起头来，眨眨眼。
“不。”
陈家悦温文尔雅地轻声道：“我们怎么能这么干呢。”
厉雯雯的表情更担心了：“家悦你别这样，你这样让人看着好害怕。为了这种人生病不值得的，你有气别憋在心里。我们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你使劲儿骂，一直骂到天亮。我陪着你。”
“不用这么做，我没事。”
陈家悦歪头想了想，扫了眼手机：“雯雯，你们主编发这张照片过来是想让你干什么？”
厉雯雯小心翼翼地觑着陈家悦的神色，斟酌着道：“当然是跑采访了，我的工作性质你也知道，就围追堵截的那种……富家小姐隐瞒消息低调回国，身边还有异性朋友相陪。全民娱乐的时代，这种新闻抓好了也算是爆点了。这是我猜的。”
“哦……”
陈家悦沉吟了片刻，道：“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吗？”
“我看看。”
厉雯雯查了查，惊讶地喊了出来：“星期五下午……我靠，那不就是在明天吗！怪不得这地中海要火烧火燎地给我发消息。”
陈家悦闭了闭眼睛，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现场要有记者证才能去吗？”
“应该不用吧，在机场堵人记者证最多也就是意思意思——”
厉雯雯脑子转了个圈突然回过神来，惊道：“我说你该不会是想直接杀过去吧？”
陈家悦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用指甲重重地划着脑门，用这种疼痛感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只是想同样给秦峰也找点儿难堪而已。
如果秦峰直言跟她坦白，不必费事，一个短信一个电话就行，陈家悦不会纠缠，甚至会祝福他。
但是秦峰把她当个傻子似的耍，陈家悦当然不能视若无睹，更不能当作没有这回事发生。
就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想把这份儿不痛快返给秦峰。
特别是在她失业的节骨眼儿上，陈家悦闲得慌，有的是时间陪他玩儿。
看着厉雯雯一脸慌张的样子，陈家悦露出一个笑容，投向了不知所措的厉雯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雯雯，这次靠你了。”
于是第二天下午，脖子上挂着厉雯雯给她的实习记者证，陈家悦混在一同等候的记者群里，毫不起眼。
用群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记者们蓄势待发，扛着长枪短炮严阵以待，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会以为这是在迎接哪个明星。
本地的媒体几乎都来了。娱乐小纸不说，居然还有商报的人。
厉雯雯一个个地看过去，跟陈家悦扭过头来嘀咕道：“这阵仗也是够可以的了。”
陈家悦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下午三点二十分。很快了。
厉雯雯张了张口，有点儿担心地看了眼陈家悦，但是没等开口，一旁跟来的摄像大哥就拍了下厉雯雯的胳膊。
“别分心。”
摄像瞥了眼半路突然出现的陈家悦，若有所指道：“临出门的时候主编来回嘱咐了好几次，说是让咱俩一定好好完成任务。有些事我不过问，但你可别出什么岔子。”
厉雯雯不以为然地道：“主编哪次出门不是翻来覆去地说好几次。再说这种大家都关注的新闻基本都是大同小异，除了谁能另挖出其他的料来，就没有哪家能独占鳌头的。放心吧。”
摄像点点头，然后又嘱咐了一句：“待会儿人一出来你就跑，一定要占一个好位置，别被挤到角落里去。”
厉雯雯举了举自己的胳膊，语气里充满信心：“放心吧。本姑娘我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年采访，论抢位我是不会输得。”
然而十分钟之后，厉雯雯就把自己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周氏的大小姐周敬容和秦峰出现的时候，第一个看见带头跑过去的竟然是挂着张实习记者证的陈家悦。
厉雯雯一边跟着其他人飞奔，一边不合时宜地想道，难道真的是爱之深恨之切吗？这眼光简直和狙击手有的一拼啊。
一群记者和猎犬似的团团围住了毫无防备的周敬容和秦峰。
周敬容带着一副黑色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并不好认。但秦峰却没有怎么装扮，一席黑色的风衣勾勒出了他挺拔的身材。
当然，这件风衣的价格已经和他当年出国时穿的那件不可同日而语了。
就像秦峰本身，他已经不是那个带着一丝阴郁气质的穷留学生了，褪去了青涩，浑身都充满了成熟男人的自信。
在场的各家媒体在这之前差不多都没和这两个人打过交道，身形模样都不熟，再加上人和照片又多少有些不同，自然无法一眼就认出来。
但陈家悦不同。
在如织的人流里，陈家悦一眼就看见了秦峰——就算秦峰变得再多，她仍然迅速认出了他。
陈家悦安静地混在记者群里，不动声色地看着秦峰，如同一只准备捕获猎物的猎犬，满身沉凝。
不远处，在另一个人群相对稀少的地方。
“他们俩应该多少会有点儿猝不及防吧。”
不算太远的地方，周明程带着难得的好心情看着那幕场景，把手悠然地插进了兜里：“周敬容这两年拒绝了不下十个相亲对象，一直撒谎没有喜欢的对象，连回国都没跟家里说，这次被媒体曝光总得回家给爷爷他们一个交代了。”
大厅里的这场小范围骚动已经引起了许多人注意，相比起来，周明程和站在他身旁的王鹰并不引人注目。
但是周围的几个女孩子在发现记者们采访的人并不是什么明星之后，又开始偷偷地盯着周明程看。
周氏的一对双子星。
这是商界里一位前辈对于周明程和周敬容姐弟的形容。那时候周明程刚上高中不久，逐渐抽起来的个子和环境带来的改变都让他越来越引人瞩目。
而与此同时，周敬容对他的仇视也越来越深。
如果说一开始周敬容对待自己这位堂弟的日常态度只是视之不见加上鄙夷嘲讽，那么从这之后，周敬容则是开始将他视为了敌人。
周明程倒是挺能理解周敬容的心理。
毕竟这么些年来，周敬容都是带着优越感来看他的。
周敬容的父亲是周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也是他瞒着原配和另一个女人生下来的儿子。
虽然这个女人因为难产去世了，可能也是因为她由于难产过早的去世了，总之，周老爷子想尽方法来疼爱这个儿子，表现的能有多偏心就有多偏心，并且丝毫不掩饰这一点。
其主要体现就是他想把周家的家业给小儿子来继承。
可惜小儿子学历难看，能力不够，就算下属再争创业绩也无法掩盖这一事实，周老爷子也无法以此来说服眼光雪亮的其他股东。
再加上名校毕业的大儿子后来娶了个家中强有力的女子，这个场面就更僵持了。
周老爷子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加倍宠爱长孙女，想要绕过大儿子，直接把周氏给周敬容。
说法倒也很冠冕堂皇，因为大儿子膝下只有一个病病歪歪的孙子，无法继承家业——结果没想到，在这个孙子病逝之后，大儿子居然釜底抽薪，把另一个健康的孩子和她母亲接回了家，并且和原配协议离了婚。
这个被半路接回来的孩子就是周明程。
基于这种情况，周敬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亲密地朝这位堂弟喊了声野种。
眼看着周氏这块儿蛋糕就要到手了，却不料中途冒出来一个不速之客要跟自己抢，换成是周明程自己也不会开心。
不过呢，凡让周敬容不开心的事情，周明程都特别乐意做。
谁让周敬容除了对他这样，还对他的母亲不尊敬，在他们回到周家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表示了不欢迎。
说真的，周敬容指责别人的时候，就不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煤渣吗？难道她的家庭出身就完美无缺，无可指摘么。
周明程自小最讨厌的就是周敬容扬着头一副鼻孔看人的样子。
眼看着周敬容无从躲闪，最终不得不摘下了墨镜面对媒体，周明程都不禁有些同情她了。
从小周敬容不管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来都会被祖父回护，没有半点儿不顺心。这种情况她恐怕还是第一次遇到吧。
不过，像这种事情还是要多一点儿才好。
前后导演出了这场戏码的周明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旁边一直在偷看他的小姑娘，捂着嘴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
在这一刻想要尖叫的人不止一个人。
周敬容还没想通这个场面是如何发生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和秦峰周围已经被媒体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在经历过几次尝试着离开无果之后，周敬容不得不按捺下心烦意乱的思绪，摘下了面上的墨镜。
顿时霹雳啪啪一阵快门声传来。
周敬容强压下不快，打起精神：“诸位，诸位记者朋友。”
场面安静了几秒钟，话筒和录音器材瞬间各就各位，如同一个绽放的巨大花簇，被硬塞到了周敬容的脸孔底下。
周敬容扬起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扬声道：“我今天刚从国外回来，一路奔波。希望各位能够给我和我的同伴一个休息的时间，而且我们挡在这里，也干扰了机场的正常秩序，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日后再聊，诸位以为呢？”
在场的诸位显然都以为不可以。
毕竟民以食为天，大家都是要靠点击率和销量挣饭吃的人。
站在人群里的陈家悦今日所抱目的明确，更不会因为这一句而退后。
所有的长枪短炮纹丝不动。
记者们好容易等到当事人开口，立时把各种各样准备好的问题像投石一样朝着周敬容砸了过去。
“周小姐这次低调回国，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和您同行的这位男士与您是什么关系？两位是情侣吗？”
“是否真如传闻所说，您这一次秘密回国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二位的关系？”
“周小姐作为周家的继承人，您找的对象是否经过了家里人的同意呢……”
周敬容努力维持着面上笑容，心底的怒气却在克制不住地增长，突然，一双厚实的手掌却轻轻地包裹住了她的手。
是秦峰。
周敬容尚未回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男子沉毅的面容。
一瞬间，暖意盈满胸间，纷乱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周敬容吸了口气，这一秒，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正如诸位所说。”
周敬容深吸一口气，扭头望着自己的男友，一贯明媚的面容里抿去了骄傲，只余柔情：“我与这位秦先生是情侣关系。”
开头说出来了之后，其余的就没那么难了，周敬容继续道：“至于其他的传闻，我想我并不是明星，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和自己的男朋友回国也没有必要宣传的人尽皆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敬容的这句话就像点燃蜡烛之后，被挑起的灯芯爆出来了无数火花。
记者们越发穷追猛打，围绕着两个人的关系和周家的态度不停发问。
“请问两位的关系是否已经获得了双方的家长认可呢？”
“我们听说您这位对象只是一般家庭出身，是这样吗？”
“周小姐的家里是否会乐见你们这段关系呢？”
“周小姐作为周家的掌上明珠，这件事情会影响到您以后在周氏的发展吗？”
在无数的提问中，一声不高不低地提问杀出了重围。
“虽然周小姐和您的男朋友看上去情比金坚，但是我听说秦先生在国内有一个女朋友，似乎还没有和她提出分手。请问是这样吗？”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嗖地朝着出声的人那里看去。
如同摩西分海一样，挡在前面气势汹汹的记者们往两边退开，露出了一张女子苍白的面孔。
虽然对方的气质看起来不太像一般的新闻从业者，而且这一点也并没有出现在之前准备好的资料里。
但这的确是爆点啊！
许多记者热血沸腾。
相比起大小姐和穷小子这种屡唱不衰但却毫无新意的传统剧目，当下这种满含社会话题和论理关系的情感事件才更能引爆所有人的神经。
记者们只看了一眼挂着实习牌的年轻女子就转回了头，专注地看着面对这个意外提问的一对情侣会有什么反应。
周敬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这很正常。
但是站在她旁边的秦峰，反应却大大出人意料。
从出场就一直表现沉稳的秦峰，面色突然一变。
秦峰直直地看着那个女子，嘴唇翕动着。
在看到那个女子的瞬间，他的心脏几乎险些停跳，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愧疚混合着歉意不停地向上翻涌，但却喊不出那个名字。
家悦。
在心里闪过这个名字的同时，秦峰下意识地放开了周敬容的手。
“我——”
“很抱歉。”
周敬容突然开口道，遮住了秦峰的话：“我们不会对这种未经核实的问题做出回答。也请这位小姐谨守自己的职业道德，不要随意信口开河。”
周敬容表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强势，但她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手心里那只大手的颤抖。在它即将抽离出去的一瞬间，周敬容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它。
周敬容上扬的凤眼看向陈家悦，目光冷漠，似乎毫无情绪波动。
记者们一脸期待地看着陈家悦。
陈家悦开口道：“是吗。但是我们杂志手中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证实秦先生是一个做出了不道德决定的成年人。基于这种情况，我认为有必要让您知悉。当然，这是建立在周小姐不知情的前提之下。周小姐，请问您是否知道这件事呢？”
周敬容冷冷看着陈家悦，片刻后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陈家悦扬扬眉，干脆转过头去看旁边的秦峰，问道：“秦先生，请问你占用了一个女子三年多的时间，就算劈腿了也不说分手，不提再见，是存心想把她晾成一只既没人要又没尊严的咸鱼干吗？”
噗。
厉雯雯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笑出来。
其他记者们也忍俊不禁。
秦峰在对方的目光下连连溃败，只有耳膜里回响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沸腾的血液几乎从那里喷薄而出。
“我不是，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哦，那您是什么意思呢？方便讲一下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有成就感？”
秦峰看着陈家悦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彻骨的苦味儿从心底里漫了上来。
“我……”
“到此为止。”
周敬容打断了秦峰的话，她用犀利的目光直视着人群里的陈家悦，强硬道：“这位小姐，如果你再继续这样胡言乱语下去，肆意破坏他人的名誉，我将代表秦先生起诉你所属的杂志社。”
陈家悦点了下头，平静道：“您随意。”
如果周敬容能找到的话。
周围的记者热情激昂，快门的声音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然而周敬容却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她处心积虑地提前订票回国，撒谎躲过祖父和父母，就是为了能让秦峰在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毁了。
周敬容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出来这是出自谁的手笔——那个和她冠以相同的姓氏，半路杀出来的堂弟。
周敬容想起来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周明程。
那个碍眼的小野种。
周敬容在心底冷笑一声，环视周围的人，第一次毫无收敛地放出了身为周家大小姐的气势：“我知道诸位有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以后我会抽机会和各位细谈。包括今天秦先生遇到的种种不实说法，我相信都会在律师的帮助下得出一个真实的定论，进而公之于众。现在请各位让一让，给我们一个休息的机会，也给公共场所留出一个畅通的环境。”
记者们还是不愿意把周氏的大小姐得罪的太狠，再加上看出再问下去也不会再得出什么消息，也就见好就收，慢慢退了开来。
周敬容拉着秦峰的手，昂着头从中间迈步而出，依旧是高傲无匹的气势。
从人群穿过时，秦峰看向了陈家悦的方向，目光晦涩，似有深意，但陈家悦却对这一眼到底是什么含义并不感兴趣，直接扭过了头。
装成这副深情的样子是想逗谁呢。
一个被晾了无数日夜的咸鱼干吗？
如果陈家悦是对婚姻抱有渴望的女子，那么秦峰的罪孽将会比现在深重得多。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谁有办法可以让人追回三年来流逝的青春呢。
索性她不是。也幸好她不是。
厉雯雯一收好话筒就激动地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拉着陈家悦的胳膊兴奋地滔滔不绝。
“家悦你刚才表现的好棒啊！你看刚才秦风的脸，简直是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
陈家悦静静地听着，只是嗯了一声，并没开口。
“家悦你那个比喻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厉雯雯笑的几乎抹泪，笑完了才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对了，刚才周敬容说她要起诉我们杂志社？”
“不要紧。”
陈家悦拿出了自己胸前的实习记者证冲她晃了晃，微微一笑：“如果周敬容肯费心扫码查询的话，那还真会让我稍微高兴一下……因为这上面印的是我原来那家公司的名称和地址。”
厉雯雯瞪大了双眼。
“啊？”
王鹰十分辛苦地打发走了上前来讨电话号码的小姑娘。
这年头小姑娘奉行的是新世纪女追男隔层纱法则，交流起来异常的困难，意志力方面更是无比顽强，简直可以称得上百折不挠，王鹰毫不容易才让小姑娘知难而退。
恋爱经历少的可怜的王鹰并不善于应付这种工作，比起平时的工作，这短短的十分钟简直让他满心疲惫。
偏偏这个人还是他的上司，让人不得不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暴击。
找个漂亮的女孩子来开展一段浪漫的恋情，顺便除掉这种单身公害不好吗？
王鹰的脑海里不期然飘出来一张微笑着的面孔，带着温柔的色泽，几乎轻易就能浸透成年人那颗冷硬的心。
王鹰按了按鼻梁上的眼镜。
对了。
已经有这样一个人选了。
王鹰走回周明程身旁的时候，面孔比刚才显得更冷了一点儿。
“您下次出来的时候，如果不麻烦，也请学学大小姐带个墨镜。”
周明程一时没回话。
他刚刚一直在注视着那些美妙的场景，半点不落，甚至比摄影师的镜头更好的捕捉到了某些细节。
比如秦峰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还有措辞不当。
这里面有点儿情况出乎了先前的预料。
周明程没把秦峰脚踩两条船的事实透露给媒体。倒不是为了给周敬容留面子，只是这种丑闻爆出来对企业形象没多少好处。
毕竟投资部也是要扛着周氏的牌子干活的。
不过这种场面也很有趣。
只是按理来说对于那个出言不逊的女记者，秦峰应该心怀怨恨才对，怎么看起来却有点儿微妙？
周明程眯了下眼睛。
与其说恼怒于被人揭露了真面目，秦峰最后那回头的样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带着另外某种更深的情绪。
现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记者们那时候已经散开了，只有站在远处的周明程注意到了这短暂的一幕。
他的目光越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定在了那个女记者的脸孔上。
苍白的脸孔，寡淡而清秀的五官，冷漠的神情，比一般人偏黑的瞳孔——
下一秒，周明程修长的食指在脸颊轻轻动了一下，就像蝴蝶突然间震动了一下翅膀。
啊。
周明程突然转过脸来道：“王鹰。”
“嗯？”
“去查一查今天提问的那个女记者。”
“好的。”
王鹰习惯性地抬了下眼镜，又不解道：“但是要查什么，查她今天所说的事情？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出门戴着眼镜都没用，还敢劝我戴墨镜。”
周明程转过身去，米色的长风衣在他身后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那个女记者是秦峰的前女友，明天天黑前我要看到关于她的全部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