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这样的善良。别担心,太子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他轻轻伸手过来捂我的脸。
我轻轻侧头,他的手顿时在半空落了个空。
“我真的失去你了。”他的声音变得哑然,手微微的抖了一下,然后收了回去。
我看到他眼底痛苦的神色,心像给黄蜂扎了一下,发出微微的钝痛。
我想既然决定战争结束后,要跟云川去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那么心中就应该放下这份对他得牵挂,一心一意的对云川好才是。
我不吭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良久后,他又道:“你还在怨我?”
“不,已经不了。”我看着远处笑笑。
“我倒希望你还怨我。”他看着我,笑得凄然。“那样你心里至少还有一点我。”
我听着只感觉心里难过,我想他心里自然也是非常苦的。
这样的气氛我只想快点逃开,不想再让这人这情在乱了我的心。
“我想我该回去了,还有很多伤者等着我。”沉默半刻后,我轻声开口告辞。
他轻轻点点头,收起脸上痛苦的神色,然后派人送我离开。
不多日蛮人又一次带人进犯疆界,宋离带兵前去围剿,隔日便凯旋归来,顺利将蛮人驱散,俘虏。可是他在战场上受了伤。
这天夜里,半夜,我正要就寝,突然一个士兵在外面喊。我立刻披了一件披风,出去看。来人便道:“宋将军凯旋归来,受了伤,请大夫去一趟。”
我急忙到营帐里提了医药箱,就跟他走。
兵营扎营在雪山脚下,夜里特别寒冷,呼呼的夜风吹得我脸冰冷,我的心也跟着凉拔凉拔的。也不知道伤得怎样,严不严重。
宋将军营中,点了一盏老式的油灯,发出暗黄的光,冷风不断敲打着营蓬,那气氛倒是有些惨淡凄楚。宋离靠在一张靠椅上,前面是一个小小的火炉,淡蓝的火苗在长嘴胡下微微跳动。走进去,约模还闻到淡淡的酒香。
“来了。”看见我进去,他便笑着招呼道。
“嗯。”我点头微笑。
“坐吧。”他笑着请我坐,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天气寒,喝杯酒暖暖身。”还请我喝酒,那样子哪里像受了伤的人。
我不禁有些气恼,害我白担心了一趟。
“不是说伤着了吗?”我没接酒,不耐烦道。
他不语,看着我轻轻笑着,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淡淡道:“我想你了。”
“你……很好玩吗?生病的事也是闹着玩的吗?”我真的生了气了。
“为我担心了吗?”他看着我,脸上有愉快的神情。
“是呀,是呀。我是傻瓜。”我嚷着扭身就走。
“是真的受伤了,右腿,箭伤。”他连忙伸手拉住了我。
我停住脚步,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一半。
“尽跟我兜圈子。”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他倒是不介意,依旧很愉快的样子。
“你知道吗?哪怕看你对我气恼的样子,我都是开心的。往常对着我时总是一副淡淡然,漠不关心的样子,那感觉不知有多难受。”他看着我,笑着,眼里有无限温柔。
我顿时出不得声,心里染上了一层凄凉。
“让我看看伤口。”我轻轻的蹲了下去,将他挡在膝前的军衫撩起,一股腥味顿时扑入鼻间,有血水微微从裤腿岑出来,我想那伤口定是化了浓了。
才将裤腿挽了一挽,一股恶臭瞬间扑鼻而来,我不禁皱眉。
“箭上带毒,很快就化了脓。”他轻轻解释道。
再想将那裤腿挽高一点,便见脓水侵了出来。伤势是乎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得多,我从医药箱里掏出小剪子,把他那只裤腿剪开。丑陋的伤口顿时暴露在眼前,箭伤中了脚小腿,毒一直沿上部侵蚀,从脚小腿一直到膝盖上部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脓水流得一塌糊涂,面目全非,不忍目睹。再不治恐怕这条腿就不保了。
“像是有些吓人。”他看着我轻轻笑道。
我为他消毒,手不断的抖着,心里难过死了。“真的不痛吗?”我有些不能理解,伤成这样,竟然可以没事人一样跟我谈笑。
“不痛。”他轻轻的哆着酒,看着我凄然道:“我恐怕是活得麻木了,自从她死后,我就知道什么叫痛了。一生都在仇恨与杀戮中过活。”
我低着头,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了。
“姐姐那年只有十六岁,花一般美丽的年龄,正像朵待放的郁金香。”他喃喃自语道。声音飘渺,眼神飘渺,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群禽兽……”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那双蒙住雾气的眼睛瞬间布满杀气,握在手里的那只杯子给抓得粉碎,猩红的血液顿时从指缝中渗出来。
“流血了。”我看着那只紧紧抓住碎瓦片不断流血的手,心里异常的难过。“让我看看。”
他不语,手中的瓦片抓得更紧,猩红的血液从指缝溢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在我的膝盖上。滴进我的心里,染得一片猩红,仿佛那血液是从我心里流出来的一样,那种痛难以言语。
“别这样……”看他那样子,我不禁有点慌,手忙脚乱的去搬开他的手。“别这样……”
这时突然有人在门外报道:“太子殿下驾到。”
我连忙抹了抹泪,宋离怔了一怔,眼里的痛苦与仇恨瞬间变成以往的淡淡然。
我们正要行礼,太子急忙过来扶住宋离道:“免礼,免礼。”
“不是说只是中了箭吗?怎么会伤成这样。”太子看见宋离面目全非的右腿便道。
“是箭上的毒所至。”我淡淡道。
他便转过来看着我,狐疑道。“哭过了?”
“刚刚来时给沙子进了眼睛,揉了一下。”我机敏应付了过去。
“是吗?”他笑笑,不由的将目光转向宋离。
“嗯。”他向来是个敏锐的人,我不禁有点心虚。
太子在宋离的帐营里只呆了一小会儿,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