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欢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尹家，就听到佣人说，尹母已经醒来，现在在房间里闹着，要去警局见儿子。
“尹小姐，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上去……”
“没事，我上去看看。”
尹清欢上楼去，就看到尹母被管家拦着，不许下床。
“夫人，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再受刺激……”
“如果我再见不到向泽，我真的会死的！”
尹母红肿的眼睛已经快要哭瞎了，尹向泽是尹家的独子，又是如今尹氏的少东家。
他出事了，等于整个尹家都会垮了。
就算不牵扯利益和企业家族，只是作为一位母亲的身份，都不想儿子出这档子事。
“妈，你去了也没用，他是被暂时收押，除了律师和警察，谁也见不到。”
除非，被判罪了，亲人倒是可以去探监。
当然，后面这句话，她可不敢当着尹母的面说。
“那……那要怎么办呢？”
尹母已经六神无主了，只想着要儿子快点放出来。
“用钱不可以吗？”
——用钱不可以吗。
可以吗？如果用钱，可以换回乔语诺的清白与性命，可以抹去那些伤害，可以让一切回到最初。
嗯，那当然可以啊。
但能吗？
“妈你没听过杀人偿命么，人命是可以用钱来做买卖吗？”
杀人偿命四个字，从尹清欢唇间淡淡溢出，听似云淡风轻，可是无形中透着的冷意，寒人心扉。
管家都被这话吓得不轻，更何况是尹母呢。
“尹小姐……”
管家出声想提醒她注意言语，毕竟现在真相还未知，杀人偿命这样的话，的确是太吓人了。
尹清欢掩去眸底那抹凉薄，然后摇头，还是把当下的局面都说给尹母听了。
“妈，我们很快将会失去一切。”
“没有你哥，我们当然会……”
“不，正是因为他，我们才会失去。戚氏集团已经大肆收购我们的股权，很多之前的大额合作都被合作方取消了，股东纷纷退股抽身，不出三日，尹氏企业就会破产。”
尹母没想到，情况会突然演变成这样，破产这两个字，她从来没有想过。
“为……为什么……”
戚氏集团，戚言商么？
“到时候我们就算是把房子和所有的资产抵上去，都不够。妈，我们没钱了。”
没钱，更别提保释尹向泽。
管家听到这些，自然心里也是难过的。
她在尹家都待了大半辈子了，没想到……只怕很快，佣人都会被遣散，这个宅子也将不再姓尹。
尹母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后来几个小时里，她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管家怕她出什么事，就一直守在尹母身边。
而尹清欢则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重重合上，从包里拿出那张化验单，久久没有眨眼。
她的手缓缓抚上平坦的腹部，即便到这一刻，她还是无法相信，肚子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
老天爷啊，你还真是喜欢捉弄我，嫌我还不够惨，所以还要我再背负上这条小生命吗？
孩子，她不会留的。
戚言商也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甚至可以，他也不想留她。
因为，如今的尹清欢不再是尹家千金，而是——
杀人犯的妹妹。
……
封城很快从盛秋转入了微冬季节，尹向泽已经滞留在警察局有两天的时间了。
期间除了警察之外，他只见过律师。
可就是面对律师的问话，他也从头至尾没有回应。
律师说，如果他是被冤枉的或是事情别有隐情，就请他说出来，不然谁都帮不了他。
但尹向泽只是菲薄的唇勾了勾，他没想过要谁帮他。
就在律师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准备离开时，那沉默了两天的男人这才掀了掀唇，云淡风轻的几个字从唇间溢出——
“我要见我妹妹。”
一旁监听的警察听到这话，皱紧眉头。
没想到这嫌疑人开口说话了，可说的，却是不被允许的事。
律师从审问室里出来后，试图向申请让他的当事人与家人见一面，毕竟尹向泽的身份，不同于普通犯人。
也许他见过家人之后，会愿意配合调查呢。
可律师没想到的是，警察同意了，但当电话打去尹家时，尹向泽的妹妹只回应了一句话——
“我不见，告诉他，认罪吧。”
而后律师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此刻的尹家。
尹清欢眸色冷清没有一丝温度可言，像是知道那律师会再打来，她将手机关机了。
看着那黑了屏幕的手机，她嗤笑出声，想见她？
见她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她会救他出来么。
尹向泽，你也会有今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尹母自然是不知道警局与律师打来过电话，她整日躺在床上，除了佣人会进来给她送粥喂药以外，一切外界的消息她都全然不知。
到了下午，尹清欢才决定去一趟尹氏企业。
她也不知自己去那里，能做什么，大概就是……需要个尹家的人去宣布破产吧。
戚氏的打压与收购，比公司律师顾问想的时间要短，不过两天的时间，尹氏的股票几乎崩盘，很多股东眼看公司要撑不住，纷纷撤股撤资。可以说，除去一个空壳，尹氏已经没有什么资产。
再过几天，只怕就会负债累累。
公司上下那么多职员，都等着要最后一笔工资与劳动违约金。
罢工的罢工，离职的离职，再正常不过。
下车后，尹清欢看着眼前这栋高楼大厦，她还是第一次来尹氏企业，没想到却是见证它最落败的时刻。
她让尹向泽的助理召集了所有部门的负责人去了会议室，那些负责人看到尹清欢时，面面相觑，都不知这女人想做什么。
“我不太会说话，也不想浪费时间。”
尹清欢站在中央的位置，直接明了的说道：“各位现在也清楚情况，公司很快就会被抵押给银行赔款，宣告破产。”
听到破产两个字，这些负责人自然是坐不住了，虽然已经很清楚，可依旧还是心痛不已。
这几天就像是一场暴风雨，席卷的什么都不剩。
“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不过请你们放心，尹家不会亏欠你们钱。今天我会将最后一笔工资都发到你们每个人及其部下手里，与其等它彻底亏空，不如都给大家。”
剩下的钱，到了明天就会亏空。
这是无法扭转与改变的事实，今天是这批职员在公司的最后一天。
这时，有人问了一句——
“尹小姐，尹总真的出不来了吗？”
其实那人是想问，尹总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么。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罢了，如果真的出不了，那就是肯定了尹向泽的罪行。
“我不知道。”
尹清欢说完这四个字后，就交代了特助剩下的事，让他把每一位职员的工资都清算发放，然后……就都散了吧。
从尹氏企业出来，她深深吐了口气，陷入了迷惘。
尹向泽落网，乔安妮那边也不会好过，乔语诺的清白也被证明了，可她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呢？
大概是，她为此付出的太多了，一想到时浅……
她上了车，一时竟不知自己能去哪里。
ST回不去了，乔家也不再是她的家，至于尹家……说实话面对这样的尹母，她心里挺难受的。
最后驱车到了医院，到了父亲的病房外，就见老管家和佣人刚从病房里出来。
两人还说着什么话，距离有点远，可她还是听到了一些——
“不知道那女人跑哪里去了，警察都找了两天了，还是没什么消息。”
“那个恶毒的乔安妮，简直不是人！如果当初乔先生没有把她带回来，可能现在就不会弄成这样……”
“……”
尹清欢沉下眸子，难怪一直没看到乔安妮被拘留的消息，原来是躲起来了啊。
现在躲，还有用吗？
除非真的能人间蒸发，不然迟早是会被抓到的，到时候只怕罪名会更重。
进了病房，看着依旧痴呆不能动弹的父亲，她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可现在有的话她只想说给父亲一个人听。
“爸，你会不会怪我？乔安妮也是你的女儿，可我真的不能原谅。她伤害了时浅，我想二流子就算不会要她偿命，也会让她在牢里度过下半生。”
也许自己可以原谅，但顾温流不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爸，我怀孕了……”
如果父亲现在清醒着，那他一定会是世界上唯一欢迎这个孩子到来的人。
“这个孩子我不会要，我知道你醒来肯定会怪我为什么这么绝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女人说着，眼角有泪光闪烁。
只要她以后还留在封城一天，这个孩子就不能留。
可是离开这里……
她是想走啊，但她放不下父亲，也放不下时浅。
从父亲的病房里出来，尹清欢本还想去看看时浅，可一想到顾温流会在，她就只能转身出了医院。
不想，医院外，似乎有人猜到她会来这里，那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她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见他黑眸里凝了冷厉，女人心一紧，不由得转身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走。
但手臂已被人拽住，对方的力道谈不上温柔，可以说是很粗暴！
“戚言商，你放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