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轻轻脱下鞋子,悄悄地走入屋子里。一边端着果汁的丫鬟,抿嘴一笑。小女孩见状,瞪了丫鬟一眼,接着走向那一抹白影。
“猜猜我是谁?”古怪的声音传来。
“小丫头回来了。”宁逸辰含笑说道。
“真无趣。”花弄影撅了撅嘴,示意花柔进来。
“小丫头又不穿鞋子。”宁逸辰皱了皱眉,拿起鞋子,轻轻地给小女孩穿上。
花弄影幽幽地看着俯下身为她穿鞋的宁逸辰,本是底下的活,他做得却显得极为自然,仿佛本该如此。“宁大谷主什么时候学会伺候人了?”花弄影调笑道。
宁逸辰听了,有一瞬间沉默。就在花弄影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宁逸辰再度开口:“曾经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所以我只好学会了。”
花弄影沉默,还记得那时的她刚刚离开王府。以前不论是夜府还是王府,虽然对她不是特别的好,但是也从来都不会亏待她。更何况什么事情巧莹都会事先为她做好。想到巧莹,花弄影神色划过一丝黯然。而在王掌柜那里养病的时候,也有丫鬟伺候她,以至于刚离开京城的那段时间,许多东西她都不会。那是她还感叹自己颓废呢。好在遇上了宁逸辰,宁逸辰实在看不下去她把她弄得乱七八糟的,只能亲自代劳。想到那段时光,花弄影出神地笑了笑。花柔突然感到气氛一阵古怪。不知为什么,每次花弄影和宁逸辰呆在一起的时候,花柔居然会产生一种和谐的感觉。
“小丫头,发什么呆。”宁逸辰的声音唤回了花弄影的神智。
“尝尝我最新研制的果汁。”花弄影收回心绪,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小丫头总愿意弄这些古怪的东西。”宁逸辰笑着饮下。
“你就不怕这是毒药吗?”花弄影一本正经地问。
“你会吗?”宁逸辰反问。
“悄悄告诉你啊——”花弄影故作神秘地说,“我可是在这里面偷偷地加药了。”
是加了药,只不过是救你的魔药而已。花弄影在心里补充。
“那我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宁逸辰露出一脸后悔的表情。
“当然来不及。”花弄影笑得极为开心,“我马上要走了。”
“什么时候?”宁逸辰好像早就知道,语气极为平淡,内心却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还有,下次说自己要走了的时候不要这么开心。”
“今晚。逸辰,我来这里是想吃一种叫做糯米饼的东西,我还没有吃到呢。”花弄影有些闷闷不乐地说。
为了吃一个糯米饼居然跑这么老远,全天下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到。不,还有一个人。想到当初武林大会初遇,若不是因为江南名吃,夏绿绮那个魔女又怎么能把她拐出来?
“我陪你吧,今晚闻音城会放烟花,就当为你送行了。”宁逸辰面无表情地说。多年以后的宁逸辰时常在想,若是当初自己多想一些,若是当初自己就知道她是谁,那么自己是否可以抓住她的手,走完一生?
“好。”花弄影露出了一丝真心的微笑。
一边的花柔暗自奇怪,没有听说今晚闻音城会放烟花啊?
“你呀,总是让人担心。”宁逸辰有些怜爱地摸了摸花弄影的小脑袋,“这一次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哪有啊!”花弄影眼神闪了闪,不自觉地左手紧握。
宁逸辰没有理会花弄影,依旧嘴角含笑,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以赋雪谷的势力,自然知道花弄影这几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花弄影不说,宁逸辰也没打算逼她,不过不代表宁逸辰会什么也不做。
“浩浩持的诺米冰啊(好好吃的糯米饼啊)!”花弄影嘴里嚼着糯米饼,含糊不清地说,丝毫不管一边的人能不能听懂。
“慢点吃,别噎着。”宁逸辰轻轻地擦了擦花弄影的嘴角。
无论是一边的侍从,还是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都一脸敬佩地看着宁逸辰。花弄影这含糊不清的话居然有人可以听得懂?不愧是赋雪谷的谷主。
“不行,回去就再也吃不到了。”花弄影刚把嘴里的东西嚼完,接着这个空档把话说完,又拿了一个糯米饼。没有丝毫形象地吃着,却没有一丝粗鲁感。
“每天就是吃十斤糯米饼,你爹也是养得起你的吧。”
“维道捕益阳,憋大绕窝,窝要盲者赤呢(味道不一样,别打扰我,我忙着吃呢)。”花弄影含糊不清地说。
“好,不打扰你,你慢慢吃。”宁逸辰苦笑,很不甘地发现自己居然连吃的都比不过。
“放烟花了!”
“居然有烟花!”
四周百姓的欢叫起来,小孩子更是跑跑跳跳。花弄影起身,不在理会糯米饼。古代的烟花自然没有办法和后世的烟花想比,可是此时,花弄影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移开眼。
烟花璀璨,却终究易冷。灿烂的时候人人竞相追逐,可是真的冷却了,又有谁让会怜惜它。就像我们的爱情,只有一瞬间的绚丽,然后归为沉寂。
“影儿不喜欢吗?”
花弄影抬头,看着宁逸辰,露出了一丝恍惚的笑容:“喜欢,就是太过于短暂了,有些惆怅。”
“短暂才会显得美丽。”宁逸辰安慰道。
术者无心听者有意,花弄影眼眸一垂:“逸辰,是因为我们之间太过短暂,所以你才没有忘记我吗?还是你已经忘记我了?”
“阿芷,别乱想。”一边与花弄影心意相通的蜜儿看不下去了,传音道。
花弄影抬起头,露出了一丝微笑:“逸辰,能不能抱着我看?”
宁逸辰俯下身子,看着那小小的人,露出了一丝笑意:“好。”
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宁逸辰心中微微一动。这双眼睛,好生熟悉。
花弄影甜甜一笑:老天爷,请容许我再放肆一回吧。
“宁愿驻足在那一刻,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不想面对,那无尽的伤痛,默默凝对,望月湖畔。不再期待,赋雪谷的美丽,惟愿在你心间划过,留下足迹。不能够,牵着你的手走完一生;来不及,坦白说出我爱你。天地之大,却没有我停留的地方。在这个盛夏坠入寒渊,相忘江湖,请你忘记我……”软糯的歌声传来,怪异的曲调,夹杂着童音,本是极不协调的歌声不知为什么出奇的协调。
“这是……”宁逸辰身体一震。
“这是我的表姐作的曲子。”花弄影微微一笑。
“你表姐?”宁逸辰露出一丝疑惑。
“表姐说希望你忘了她,那样她在黄泉路上也就可以安心了。表姐是随表姨的姓,表姐曾说过,你若是忘了她,那么就不要再唱给你了,你若是没有忘了她,那就唱给你听。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她,我仔细想了想,你若是忘了她,我唱给你听也无所谓了。你若是没有忘记她,那么正好唱给你听。”花弄影直视宁逸辰的眼睛,露出一丝苦笑,“你果然没有忘了她,你总是透过我的眼睛来看她。忘了她吧,会有另外一个人代替她的。”
“你这一次实际上是来看我的吧?”疑惑的语句,肯定的语气。
“你猜呢?”花弄影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却暗自吐槽,自己越来越适合扮演萝莉了。
花弄影说完,转身就走,看着不远处那辆已经准备好了的清平侯府的马车,决绝而孤独。
“她是爱我的吧!”
花弄影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她说过,你在她还没有学会什么是爱的时候,就已经为你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