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先生和白飞扬立即着手去查,不一会儿便有了消息。
“牛武带走的人不多,只有牛武的发妻,是牛维文的生母,一个姓林的姨娘,是他三儿子的生母,以及他大儿子牛维礼的生母赵氏,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朗先生说道。
“他将大儿子都留下了,只带这点儿人走倒也能说得通。”杨千予点头。
“其实有很多人不是被牛武撇下的,而是她们主动离开了牛武。”朗先生道:“牛武的很多姨娘和通房都是被他强抢去的,忠诚度本就较低,现在牛家失了势,有些人不想再被牛武束缚,也是情理之中。况且这个京城里拜高踩低乃是常态,牛家大起大落,有人另投明主,也是正常。”
白飞扬接着说道:“我去查了之前牛武的管家,他现在在城西的一家小酒馆里做账房。那个管家说,在牛武走之前,有个人专门上门来跟牛武密谈,原本牛武是不想离开的,但跟那个人说了几柱香的话之后,牛武便拿上东西去了皇宫,紧接着又安排牛家全部遣散。
那个管家原本是不该被遣散的,他很衷心,但牛武嫌弃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便给了他些银两,还有很多人不愿意跟着失了势的牛家,自己去领了银子走了。”
“那管家有没有说牛武去了哪里?”杨千予问。
“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他只知道牛武回了老家。”白飞扬说。
现在能够知道牛武去了哪里的,也就只有牛武带走的那几个人,而那几个人也必定是牛武最放心的,不可能背叛的人。
等等,杨千予突然想到,牛武分明没有带走大儿子牛维礼,而是将他留在京城,放松了皇帝的警惕。可事实上,这个牛维礼与人质没什么两样,如果牛家当真要造反,这个牛维礼是一定会被愤怒的皇上杀掉的。可牛武又带走了牛维礼的生母赵氏,这就令人值得琢磨了。他带走赵氏是为了牵制住牛维礼,好叫牛维礼乖乖的在京城做一名人质么?
不管怎么说,牛维礼与牛武离心,是板上钉了钉。
杨千予想要见一见这个牛维礼。
牛维礼被皇上关在幽暗的地牢里,原本是不准任何人去探望的,但听闻五皇子急火攻心发了病,皇上叹了口气,准许杨千予见牛维礼。
牛武留下的这个儿子,脸上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很是冷漠地看着杨千予。
“牛大公子。”杨千予对他福了一礼。
“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弃子,我什么也不知道。”还没等杨千予问话,牛武就把脸扭了过去,表示不欢迎她的来访。
牛武狠心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
他现在明白自己已经十死无生,既然当初牛武将他留在京城,必然也不会舍得来救他。
杨千予说道:“牛公子,牛武这样的举动,你可提前知道?他拿走真的兵符,藏匿起来,一旦行差踏错,必定是家国动荡!百姓也将民不聊生!我相信牛公子是个好人,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的,牛公子何不去信一封,劝劝您父亲?回头是岸呢?”
杨千予想诈一诈,万一这个牛维礼知道怎么联系上牛武,她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牛武身在何处。
但牛维礼只是冷哼了一声:“叫我写信?可以,不过等你们找到牛武,恐怕第一个死的,不是牛武,而是我吧?你们现在留着我的命,不就是等着从我身上挖出什么消息?或者说是等到你们找到了牛武身在何处,再将我作为人质胁迫牛武就范?”
杨千予一愣,这牛维礼倒是看得清楚。
“我若是不说出来牛武身在何处,倒是能够多活一会儿,若是我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没了价值,恐怕活不到第二息。五皇子妃,我说的可对?”牛维礼讥笑着。
杨千予最终是无功而返,回到了五皇子府里。牛维礼的这般顽固,虽然她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沮丧。
白飞扬道:“王妃,您先别急,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假兵符的消息没有走漏,大乐就乱不起来。”
对,现在还不能泄气!
杨千予强打起精神,吩咐道:“白飞扬,你去查一查那个与牛武密谈的人是谁,消息尽可能的要详尽,我觉得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牛武做出这般举动幕后的推动者。”
“是。”
白飞扬领命,一刻未停地出了门。
“朗先生,你去查一查牛武与牛维礼之前的关系如何,再查一查牛武与牛维礼的生母赵氏的关系。”杨千予沉吟着说。
牛武带走了赵氏,多半不是因为对赵氏有多么不舍,恐怕是为了叫京城的牛维礼乖乖就范,不要耍花样反水。
朗先生领了命走了。
没多一会儿,白飞扬就同朗先生双双带回了消息。
“那个管家称,来找牛武密谈的人是一位白衣公子,面貌很俊秀,很有风度。牛武称呼其为‘云先生’。”白飞扬直说道:“属下怀疑,是云裳海。”
杨千予心里突地一跳,云裳海当真是她眼下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无论什么事情一旦与云裳海有了牵扯,便千头万绪地复杂不清。
朗先生说道:“牛武同赵氏的关系很是奇怪,虽然赵氏是给他生下第一个孩子,但赵氏似乎对牛武不甚喜欢,赵氏论理说是牛武的表妹。牛维礼平日对自己的父亲也不很亲近,但是牛武对牛维礼似乎很不错,牛维礼之前的牙将军衔,就是牛武一手安排的。”
赵氏是牛武的表妹?
怪不得这个赵氏有本事生下大儿子牛维礼,看起来牛武对这个表妹的情愫还是很深。只不过赵氏似乎对牛武不甚喜欢,便是很有趣了,再联想一下牛武平日的所作所为,难不成这个表妹,也是牛武强迫的不成?
这里面满布疑云,再加上一个云裳海在里面搅合,杨千予当真是觉得头疼。
不管怎么说,杨千予都必须再见一次牛维礼,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去见见云裳海。杨千予做了决定,云裳海太过危险,保险起见,杨千予带上了白飞扬作陪。
“坐。”云裳海似乎早就料到杨千予会来,已经早就备好了点心。
杨千予开门见山道:“云公子,多日不见了。今日我来,是想问你,牛家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策划?”
云裳海装模作样地说道:“什么牛家?牛家的事情跟我有何关系?牛武落到这般地步,难不成不是五皇子一手推动的么?”
“你!”杨千予万万没料到云裳海会这般无赖!
“难道云某说的有错?五皇子在殿前参了牛武一本,导致牛武被革职罢官,牛武心中不服,交出了个假兵符。这件事从头到脚,跟我云某有何干?倒是五皇子,说不定是五皇子想要掌控兵权,与牛武合谋,假意参他,背地里叫牛武逃走密下兵符,然后那兵权就可以落到五皇子的手里去了,有之前他们两人的龃龌在,皇帝也不会怀疑他的亲亲五儿子。”云裳海不慌不忙,笑着说道。
杨千予被云裳海的这副样子气笑了,她也没动桌上的点心,说道:“照你这般说,这一切还都是五皇子一手策划了?那五殿下可真舍得,用牛维文轻薄其王妃为饵来引出下面这种种谋划。”
云裳海还真不知道牛家这般突逢大变是因为何事,他知道皇帝想要发落牛家,而三皇子语焉不详未曾提到过杨千予也事在其中,故而直到今日杨千予亲口说出,云裳海才知道这事情的始末。
他的脸色不变,但眼神闪烁了一下。
“牛武的二公子,牛维文?他当真轻薄于你?”
“合着云公子现在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杨千予讥笑道:“牛维礼当众冒犯我,才有了五皇子殿前参的那一本!不然牛家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他们瞬间倾塌?自然只有,冒犯皇亲!”
云裳海正欲开口,便见杨千予抬起手来说道:“云先生,你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可你在那当口出入牛府,牛府那么多下人都亲眼所见,你赖不掉的。云先生,你说这件事是五皇子一手策划,纯属是栽赃陷害子虚乌有!现在什么消息还都没从宫里传出来,你便知道牛武交出来的是假兵符,你方才亲口所说‘牛武心中不服,交出假兵符’,而这件事并不是你应当知道的,知道的人只有皇上,五皇子同我,你之所以知道此事,自然只有从牛武那边所知,或者,这根本就是出自你的谋划!你还有什么可说?”
云裳海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自己被杨千予揪住了把柄。他笑了笑,似乎颇有无奈地说道:“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管?哪怕大乐国乱一下,也会很快被平息的,对五皇子和你,都没有损害。”
“不行。”杨千予一口拒绝:“这兵祸一起,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命,若是这些百姓死得其所,也就罢了,可是为这种事而枉死,我万万不能容忍!”
云裳海似乎颇为恼火地说道:“可你是我这一边的!你怎么能这样为大乐国着想?”
“云先生是如何认为,我是你这一边的?”
杨千予沉着脸,她本以为云裳海想要说她与云裳海秘密协约的事情,如果云裳海将那件事说出口,恐怕白飞扬会将此事告诉五皇子。若是齐景杭知道,她与白国逆贼有合作......杨千予的心有些抽痛。
但云裳海张了张口,没有说话。他坐下来,神色复杂地望了杨千予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三姑屯城隍庙。”
“什么?”杨千予没听懂他的意思。
“三姑屯城隍庙。你不是想知道牛武在哪里吗?”云裳海骂骂咧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