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要把贺鲁从大君这里要了去,放进自己的帐篷里,可是大君从来不许。大石国不讲究从一而终的那一套,即便是大君已经品尝过了贺鲁得到味道,那些贵族们也不会介意。不过是个美貌的奴隶,只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有的人甚至觉得,大君留着贺鲁,是为了留给他的儿子得翰王子,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回绝这些贵族。他们垂涎这个尤物,但却无法得到,也就只能在这种时候偷偷摸一把女奴滑腻的小手。
贺鲁将酒倒入每一个将军的碗里,四位亲王只来了三位,普亲王的位置空空的,其他三位亲王尴尬地离那个位子远远地。
“普亲王去哪里了?”大君看着那个空出来的地方,问罗勒亲王道。
罗勒亲王说道:“大君,今日普亲王家的王妃生了重病,普亲王在帐篷里照顾王妃,没办法前来赴宴了。我们兄弟不要揪着这些小事,今日是得翰侄子的大喜日,大君,我们先喝酒!”
罗勒亲王举起酒碗,向着大君敬酒,可大君并没有举杯,大君看着他在场的三个哥哥,罗勒亲王,克勒伯亲王,弗亲王,他们都闪躲着大君的眼神,拿着酒碗尴尬地咳嗽着。
“罗勒、克勒伯、弗哥儿,你们都是我的哥哥,是我父亲留下来祝我一臂之力的兄弟,我们狼部,因为有你们,才能稳稳地成为七大部的首领。你们的牛羊是你们为部族征战得到的奖赏,你们的爵位是你们守卫王室应该得到的功勋。”大君环视亲王们,现场的气氛有些凝滞。
“罗勒亲王,你说普亲王在家侍候生病的王妃,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是你弟弟,普亲王也是你的弟弟,弟弟们之间的龃龌,做哥哥的总是想要合稀泥。”大君说道:“大乐国有句成语,叫‘息事宁人’,罗勒哥哥是不是也会怪罪我,为什么不息事宁人?”
大君扫了一圈战战兢兢的大臣们:“你们是不是也想问问我这个做大君的,为什么不息事宁人?”
没有人说话,这些大臣们这次来,本就是为了向大君表忠心的,有的则是还没想好暂时在观望,更加不会在这时候出头抚虎须。
大君举起酒碗,那古沁酒顺着碗沿儿溢出来,他将这碗酒洒在草地上,醇香的酒被泥土吸进去。
“有人自以为自己势力大了,觉得祖宗传下来的制度不值得自己追随了,觉得这白豹尾不应该由我这个大君来戴着了,事儿挑在我头上,我拿什么息事宁人?”大君将那空了的碗搁在桌上,看着下面的大臣,也看着自己剩下的三个哥哥。
“普亲王去了哪里,我暂且当他是在自己的帐篷里,我也希望他是呆在自己的帐篷里。你们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得翰王子和他的新娘都没有现身么?因为得翰此时,正带着兵围在塔桑王叔的帐篷外面,我今日倒是要看一看,草原上的捍狼王能够给我带来多少个人的头颅!”
大臣们一片哗然!有人拍案而起,大声喝道:“达塔,你不要欺人太甚!今日来这国宴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不能这样!”
大君眯着眼看了看那人,达塔是大君的名字,曾经他还是王子的时候,这些人都这样叫他。大君举起了桌上的匕首,拔出鞘,匕首在烈日下闪着寒光。
他将这匕首在进桌上,匕首颤动着,人的心也随之颤抖。
“我狼部,是七个部族里面,最擅长作战的部族,我们的狼骑军,即使是最威武的雄军也会为之胆寒。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四处征战,为父王打压不服他的部落。现在我老了,不打仗了,这个草原和平了这么久,安宁了这么久,我以为是你们都是喜欢安宁的,但是现在看来,我是错了!”
“只有血与刀戟,才能够让你们服气!我是年老了,但我这只手,还能够握住刀柄!”大君咆哮起来,大掌狠狠地打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狼骑军沉重的喘息在草原上回响,那些骑兵们的战马披着铁铠,身边拴着的,是一条条灰白色皮毛的狼,狼的森森利齿露在外面,血红色的舌头舔舐着白牙,得翰王子骑在马上,沉默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帐篷。那是塔桑的帐篷,在大石城的最西边,背后就是瓦灰色的高墙。
雷海青在得翰王子身边,问道:“得翰王子,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还不急。”
这时候里面的人应该刚刚开宴,塔桑应该还在跟今日来的宾客们谈论他的雄心壮志。塔桑是个有实力的王叔,他有一个勇武的儿子,名叫多诺,塔桑一旦死去,多诺不会继承他的爵位,这也是塔桑一直心里不平的原因所在。
亲王的爵位不世袭,亲王的子嗣要是想要成为贵族,便只有自己立下军功,大石国军功授爵,唯有如此才能跻身贵族之列。
但是现在的大石国太安宁了,七大部族之间的和平,让亲王们发了疯的想要战争,想要功勋。当初这样的制度让他们不断地自强,为了自己的显贵而拱卫王室,建立功业,而现在这样的制度让他们束手束脚,无处施展。
得翰明白,这一切都需要变革,这一切都需要推翻。但是首先,大石国的皇室不能乱起来。
“儿郎们,草原上的雄鹰们!跟我一起冲进去!”得翰王子看到时机成熟,挥起刀戟,双腿一夹马腹,那马直立起来,长嘶一声!
狼骑军们纷纷拔出刀剑,大吼一声:“愿随将军出战!”
“愿随将军出战!”
“愿随将军出战!”
尘烟四起,骑兵们解开拴着狼的扣子,一声声狼嚎,这些许久没有上过战场的野兽眼中冒着嗜血的光,盯着前面的帐子,随着马蹄一起奔跑起来!号角声,喊杀声,响彻整座大石城!
塔桑坐在帐篷里,下面是十几个前来赴宴的大臣,他们都是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地相互看着。
“塔桑王叔,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怎么办,大君是铁了心的想致我们于死地!”
“不如我们去求求得翰王子吧。”有的人迟疑着,立场已经开始动摇了。
外面的抵御很快就会被冲垮,塔桑王叔自己的军队和骑兵在狼骑军的攻势下渐渐瓦解。
塔桑大喝一声:“达塔将狼骑军都拿了出来!他会听你的乞求么?事到如今,与其像只狗一样的摇着尾巴,不如痛痛快快地战一场!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塔桑佩服的将军,今日你们能来,也说明了你们心里,对达塔是不服气的!长挞王以前,咱们的草原是自己放牧,自己挣一份家业,你的力气大,你能杀的人多,你的牛羊和奴隶便多!权力便大!而现在呢?我们辛辛苦苦去征战,去拼命,得到的却都要上缴给王室,再由他进行分配!这公平么?”
“不公平!”有人叫道。
“我塔桑在这里向你们承诺,若是我能做这草原的主人,我决不会让你们受到损失。你们挣得的,便是你们自己的!”
雪部和山部的首领坐在下面,冷冷的笑道:“塔桑,你还想着当大君呢?你们狼部这大石城也霸占的够久了吧!当初长挞王是怎么说的,他说每年的塔格姆大会,七个部落的首领总结一年的成果,最出色的那个进入大石城做大君。可是长挞王自从设立了塔格姆大会,这大君的位置他再也没有让出来过,长挞王当了二十四年的大君,他的儿子做了八年,孙子做了四十年,现在轮到他的重孙子达塔,这草原的主人是他狼部的一家之主,根本没有我们其他部族的份儿么?”
塔桑沉着脸问:“不知道雪部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知道了又如何?现在来看,你也自身难保!”雪部首领和山部首领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狼部的事情,我雪部不掺合了,到时候我自己到达塔跟前去说!”
山部首领点头道:“我们山部也是一样。”
塔桑气的脸色都变了,这雪部和山部根本不是他牢靠的盟友,他站起身来,推开们向外望去,外面的战斗还没有止息。
普亲王也站起身来,他根本没有在什么自己的帐篷里。他想过大君会发怒,但是没想到达塔的怒火是这样的直接而强烈,竟然叫得翰带着狼骑军来了。
“我这个弟弟,是想要我们这些人的命啊!”普亲王叹息道:“他竟然有这样的决心,倒是令我惊讶了。”
“去取我的刀。”普亲王跟自己的随从说。
普亲王是亲王之中势力最大的,他的这些财富,自然是来源于普亲王的军功,在四个亲王里,普亲王是最为骁勇善战的,当初平定贝漠河,大君的这个三哥亲自冲在最前,砍下三个敌首的头颅救了大君,等到班师,大君亲自将牛羊跟奴隶给普亲王送去,告诉他你就是大石国最勇武的将军,最有权势的王爷,海拉尔女神的光辉照耀在你的头顶。
普亲王为什么想要造反呢?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普亲王依旧还是会走上这条路。不是因为普亲王嫉妒他的弟弟,想要自己去坐大君的位置,而是普亲王的三个儿子。
普亲王的王妃是个有病的女人,她生下的三个孩子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残缺,这样的孩子是没法子上战场的,普亲王死后,他的孩子们继承他的牛羊和奴隶,本也应该吃穿不愁,但是草原的一切都是战争得来的,没办法作战的孩子,只会被人欺负。这些财富,他的儿子守不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