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灏这一句话,立即吸引了夜刃的注意,夜刃早就知道这便是大乐的皇帝,但为了大计,不得不故作不知,问道:“这位是……”
千少天忙介绍道:“哦,夜刃将军,这位就是我大乐的皇帝陛下。”
夜刃故意作出惊讶的神情,单膝跪地拱手道:“不知是皇帝陛下亲临,多有失礼之处!还望皇帝陛下恕罪!”
齐景灏急于拉拢夜刃,自然也不会怪罪,微微虚扶一把,说道:“夜刃将军不必客气,您能在此时投效于朕,朕……求贤若渴,必不亏待将军!”
这夜刃闻言也是一笑,大声说道:“陛下不嫌弃夜刃与一众兄弟之前的行差踏错,便已经叫夜刃感激不尽了!不敢再多做奢求!”
看到这夜刃如此的识趣,齐景灏心里十分满意,夜刃的态度叫他重新拾回了身为帝王的自信,这种自己振臂一呼下面便有人纳头就拜的感觉,齐景灏十分喜欢。
“夜刃将军,朕的时间急切,早日灭除西北军,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既然徽州太守已经打算与齐景杭商谈献城一事,我们的速度也要加快了。现在夜刃将军,朕便封你为振国将军,你立即回去将你的部下全部征集起来,明日一早我们进徽州城,先杀了那吃里扒外的徽州太守,再将齐景杭抓住,就地处决!”
夜刃大声道是,便起身同那队人马一同走了。
第二天,齐景灏与千少天进入徽州的时候,便看见那夜刃已经整顿兵马,上面扛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千”字。齐景灏心生不悦,以为是千少天已经自作主张,将这支新加入的部队并入自己的旗下。
自古帝王最忌讳武将贪权,千少天如果当真收敛军队,把持军权,齐景灏也不得不防。但如今时局危急,齐景灏也不便纠缠此事,便假作视而不见。
“夜刃将军。”
“陛下,千将军。”夜刃抱拳道。
他身后跟着几个老将,各个雄姿英发不同凡俗,齐景灏这一眼望过去,就先在心里头隐隐钦佩。先不说这白国如何,单就这白国残部,就已经强出他身后的这些御林军许多。这些兵将能够看得出来,都是见过血,经受过千百次生死搏杀的,而不是像那些富家公子哥儿玩儿闹一般。
夜刃说道:“陛下,臣已经得到消息,那太守今日便要献降,咱们当务之急,就是立即到徽州城太守府去,将那太守治罪。”
齐景灏深以为然:“夜刃将军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千少天内心复杂。
到了太守府,府前的兵卒们都严阵以待,千少天走出来,对那些兵卒道:“圣上亲临,尔等快去通报,叫太守出来觐见。”
那些士卒们对视一眼,又见到千少天的腰牌,赶忙进去禀报。
不多时,那徽州的太守等官员便一股脑地从府中出来,还没等那齐景灏生母的同乡说上一句表忠心的话,夜刃手起刀落,便赶在齐景灏吩咐之前一刀砍掉了那太守的人头。
齐景灏隐隐觉得有些古怪,既然那太守已经决意献降,听闻自己到了,怎么会这般干脆地出来迎接?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夜刃就已经为他解了惑。
“多谢皇帝陛下,为我等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个徽州太守一直顽固不化,殊死抵抗就是不开城门,现如今借了陛下的名头骗了他出来,这徽州城,也在我们的彀中了!”
夜刃微微笑着,收刀入鞘。
齐景灏的脸颊微微颤了下:“夜刃将军这话……朕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夜刃一挥手,身后的那些精壮老兵们便整齐地向前,挥舞着枪戟,冲向齐景灏这边。“那么不如让千大将军为你解解惑?”
齐景灏一扭头,震惊地看向千少天。
千少天苦笑了一下,他本不想这么快就向齐景灏摊牌,但现在的情势,已经由不得他再两边倒下去,他必须要站队了。
“皇上,这夜刃将军的队伍,根本就不是什么白国残部……而是,千家军。”
“千家军?”齐景灏愣住,千家军,这个遥远的名字,他怎么会忘记?
当年,就是千家军,有如神助一般杀入白国,在千老将军的率领之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杀进了那巍峨的皇宫,为齐氏打下了这浩浩江山。而在千老将军死后,千家军也散了,灭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人或是隐在市井之中,或是流落于江湖之上,可有这样一个传说,说只要有人得到阴阳玉佩,就可以重新集结千家军,号令他们,登上这世界的巅峰。
齐景灏大叫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听命与谁?”
在齐景灏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之下,夜刃走入城主府,打开了城门。一声号角响彻徽州城,城门洞开,外面一个银甲将军披着红色的披风大步走来,他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可见,那眉眼,那唇峰,都是那样的熟悉。
——齐景杭!
齐景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僵硬地扭头望向千少天,指着齐景杭说道:“千少天,你背叛朕?”
千少天见事已至此,索性策马到齐景杭的身边去,高声道:“齐景灏,你不仁不义,连追随你的有功之臣都杀,跟着你,千某当真是害怕啊!齐景灏,你得这皇位本就是使了诡计,害了先皇,害了太子!又害了皇后!你是这世上最为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你根本不值得千某追随!你根本不配待在皇位之上!五皇子仁厚贤德,才是当世明君!”
那些跟在齐景灏身后的兵士们,有一多半都是千少天当初从西北带回来的嫡系,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齐景灏从京城带来的御林军。此时看见千少天已经表态,这些千少天的兵士纷纷丢下兵刃,站到了齐景杭的身边去。而那些御林军哆哆嗦嗦地,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再加上千家军的老将们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他们根本就没有应战的心思。
齐景杭望着自己的三哥,说道:“齐景灏,你没想到吧,我不仅活着,还能这般安然无恙地回来!”
齐景灏咬牙切齿地说道:“朕每一日都在搜寻你的下落,只要你被朕找到,朕定然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你抓住!关入天牢之中!你放心……朕不会杀了你,朕要每日每夜折磨你,叫你生不如死!”
“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不用你找。”齐景杭说道:“只不过,现在该在天牢里的,是你!齐景灏!”
又是一声号角,大批大批的兵马涌入徽州城,为首的白飞扬手持银枪,英姿勃发,目光熠熠。那些兵士们列成甲阵,步伐整齐,纪律严整,铁甲与钢刀都白森森地发着亮。
齐景灏抬头看向天空,那灰暗的,层层叠叠的云彩,仿佛京城的群山。
他看到齐景杭胸口上挂着的,用红色丝线穿着的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其中一块,正是他曾经在杨府里,在杨千予身上看到过的那一块。
当日那杜鹃花盛开的时候,春有百花……秋有月。
少女美目流转,波光动人,伶牙俐齿地说着拒绝的话,叫人爱怜得移不开眼。
三月,立春。
杨千予在宫中,这后宫一切,都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下,前朝的一切事务,也都交由了她的心腹,杨晨玉等人把持着。就在这时候,传来了西北军入城的消息。
“哎,你们听说了吗?皇上在徽州被西北军俘获了!听说皇上当初这皇位啊,得位不正,本应该继位的是五皇子呢!”
宫人们议论着,突然发现杨千予从身后走来,忙俯下身行礼。
“五皇子回京了?”杨千予问道。
“是。”宫女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从西直门进的。”
杨千予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是落了地。联系夜刃,策反千少天,与纳兰祥合作,这种种事情都是杨千予一人所为,她通过夜刃与齐景杭传递上消息,知晓了徽州的太守乃是齐景灏生母的同乡,不肯开城门献降之后,原本齐景杭可以用强攻的手段进城的,但这样一来,受苦的便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们。杨千予火速想到了借由京城兵力匮乏之由,用千家军伪装成散军,骗过了齐景灏。齐景灏亲赴徽州,给了千家军机会,一举拿下。
忽然,宣政殿那边传来了钟鼓之声。
杨千予心中微动,提着裙摆向着那边小步跑去。
群臣们齐聚在宣政殿,五皇子齐景杭身穿玄色锦袍,大步走入殿内,身后跟着的白飞扬,千少天等人,无一不是神色肃穆,态度恭敬。
下面的大臣心中惊疑不定,都不敢说话。
“诸位大臣,请起。”齐景杭说道:“本王知道,你们此时还不知道事情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但是本王今日回京,就是要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罪恶,昭告天下!齐景灏蓄意篡位宫变,毒杀皇帝,谋害皇后、太子以及十余位大臣,现在本王已经将其关入天牢,等候处审!”
那些大臣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活在齐景灏的支配之中,现在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感到的,是由衷的轻松。
可当初齐景灏的心腹徐宗可道:“五皇子,你说三殿下是蓄意篡位宫变,毒杀皇帝、谋害皇后和太子,证据何在?这空口白牙的,你可不能乱说话!”
齐景杭刚要回答,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徐大人想要证据?本宫这儿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