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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没了就没了(想做家务的男人)

这是一个很老很老的故事,是小时候奶奶讲给我听的。奶奶也是小时候从她爷爷那里听到的,而奶奶的爷爷又是从他的妈妈那里听来的。

那个时候,奶奶的爷爷住在波西米亚,是个农村娃。至于爷爷的妈妈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也看出来了,这真是很老很老的故事了。现在,我们一起来听听奶奶给我讲这个故事吧。

男人名叫弗里茨尔,他的妻子叫莉茜。他们俩儿有个娃,叫金德莉,还有条狗,叫

斯贝茨。

家里还养了一头奶牛,两只山羊,三头猪,还有十二只大鹅。财产就这么多。

一家人守着一块不大的田,生活劳作。

弗里茨尔负责犁地、播种、锄草,还有割草、耙草,然后一捆一捆地把草堆起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男人干活很辛苦,你瞧,一天到晚地就这个样子。

莉茜负责打扫房子,煮汤,做黄油,照看谷场和孩子。女人干活也很辛苦。

两个人都很辛苦,可弗里茨尔总觉着自己的活比老婆的更辛苦。晚上,弗里茨尔从田间回到家,一屁股坐下来,用他那大红毛巾擦着脸,然后舒口气说道:“今个儿天真热,我这活可真不好干。你是不知道,莉茜,男人的活有多难干,你做的活简直就不是活。”

“也不太容易。”莉茜说。

“不太容易,”弗里茨尔喊了起来,“你的活也就是屋里屋外转悠转悠就行了——这种活肯定没什么难的。”

“你说得不对,”莉茜说,“如果你这么想,那咱俩明天换着做好了。我做你的活,你做我的。我去田里割草,你待在家里转悠。试试不?”

弗里茨尔心想:对于家务活他会轻松搞定,躺在草地上照看着小女儿金金,坐在阴凉处调制黄油,再炸点儿香肠,煮点儿汤。呵!这该有多惬意!愿意,愿意,绝对愿意。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莉茜就赶紧动身去田里了,她手里拎着一壶水,肩上扛着镰刀,甩开大步走在田野上。

而弗里茨尔在哪呢?他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在炸鲜美的香肠。他坐在灶台旁,手上端着锅,香肠在锅里咝咝吱吱地作响,弗里茨尔心里也美滋滋的。

“现在应该弄杯苹果汁,”他心想,“香肠就着苹果汁吃——就是它了。”

想到这,弗里茨尔马上开弄。

弗里茨尔把锅放在灶台边儿上,然后就去地窖了,地窖里有满满一大桶苹果汁。他拔掉塞子,看着苹果汁涌进杯中,起了泡泡,他觉着很好玩。

哎呀!厨房里是什么声音?有噼啪的拍打声!难道是狗狗斯贝茨在叼香肠?弗里茨尔来到楼梯口,一看,果然是斯贝茨叼着香肠,正冲出房门,那串鲜美的香肠被它拖得飞了起来。

弗里茨尔向狗狗追过去,边跑边喊:“嗨!嗨!嘿!给我站住!”可是,狗狗偏越跑越快。他在后面追,狗在前面跑。他跑得快,狗狗比他跑得还快。结果,狗狗跑远了,我们的弗里茨尔也只好不追了。

“没了,没了!没了就没了。”弗里茨尔耸耸肩。

就这样,他又气喘吁吁地返回去,边走边用他那大红毛巾擦脸。

他突然想到苹果汁!果汁桶上的塞子怎么还在他手里!?没错,他手上正握着那桶塞。

弗里茨尔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赶回家中,

可是已经太晚了,杯子早已注满,苹果汁流了一地,满地窖都是。

他看着满是苹果汁的地窖,挠了挠脑袋,说道:“没了,没了!没了就没了。”

好吧,现在应该是做黄油的时候了。弗里茨尔把搅乳桶注满油腻腻的上好奶油,搬到树下,然后开始尽力搅拌。这时候,小金金也在旁边,正在雏菊丛中玩耍。天,蓝蓝的;太阳,好大;花儿,就像那天使的眼睛,睡在草丛中。

“现在挺舒服,”弗里茨尔边搅拌边合计,“起码我这累酸了的腿可以休息一下了。呀!奶牛还没喂吧?我把这事给忘了,一上午奶牛还没喝过水。可怜的奶牛。”

弗里茨尔赶紧拎上一桶凉水,三步并两步,跑到谷场,拿给奶牛喝。还算及时,那可怜的奶牛已经渴得舌头都伸出来了。奶牛不光是渴,肚子也饿,瞧那样子就看出来了,于是,弗里茨尔把她从谷场上牵出来,向绿草地走去。

呀!他又想到了小金金!如果她爬出草地可就坏了。嗯,不能把奶牛牵到草地上。最好把她弄到屋顶上去。屋顶?对,就是屋顶!弗里茨尔家的屋顶铺的并不是木瓦,也不是白铁皮或瓦片,而是在上面种了苔藓和草皮,还有鲜艳的花草。

把牛牵到屋顶上去并不难。弗里茨尔家的房子建在山坡上。沿着小山往上走,经过一间小棚子,就到了绿绿葱葱的房顶了。

奶牛挺喜欢这屋顶,马上就很起劲儿地啃起草来,于是,弗里茨尔返回来打算继续搅拌奶油。

哎呀!他在树下看到了什么情景?

小金金正往搅乳桶上爬,桶就要倒了!

奶油洒了!

桶倒了!

小金金躺在草地上,浑身都是搅了一半的奶油和黄油。

“看来,黄油就这样了。”弗里茨尔说道,然后眨了眨他那双蓝眼睛。接着,耸了

耸肩说:“没了,没了!没了就没了。”

他把身上滴着奶油的小金金抱起来,放到太阳底下打算晒干。可这时候的太阳,已经爬得老高。此时正是中午时分,饭还没做,莉茜马上就要回家吃饭了。

弗里茨尔赶紧大步跑到菜园,摘了好多菜,有西红柿、洋葱、胡萝卜和卷心菜,还有

甜菜、蚕豆、圆萝卜、香芹和芹菜。

“每样都来点儿,煮锅好汤。”往回走时弗里茨尔边走边说。因为摘的菜太多了,他根

本就没法关上身后的菜园门。

他坐在厨房的长凳上,开始削皮。瞧这男人干的活——菜皮乱飞!

可就在这时,头上发出一声巨响。弗里茨尔跳了起来。

“牛,”他说道,“牛还在屋顶上,说不定是牛滑了下来,扭了脖子。”

弗里茨尔再次来到屋顶上,这次他带了根粗粗的绳子。现在你们听好了,我要讲他拿绳子干什么。他扯出绳子的一头,在奶牛肚子上绕了一圈,然后拴在奶牛肚子上。接着,他把绳子的另一头沿烟囱垂下去,从下面的厨房壁炉里抽出来。

然后呢?然后他把壁炉这一端的绳子在他腰上绕了一圈,打了个死结。

“噢耶!噢耶!”他咯咯直笑,“这样就可以防止牛就从屋顶上掉下去了。”接着,他继续在厨房干活,还高兴地吹起口哨。

他在壁炉内填了些柴火,然后把一大锅水坐在上面。

“嗯,好!”他说。

“事情最终会搞定的,我们很快就可以吃上一大锅美味的汤了!先放蔬菜。再放咸肉。现在开始点火。”

可是,还没等点着火,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奶牛最后还是从屋顶边上滑了下去;而弗里茨尔,迅速被拽进了烟囱里,可怜的人儿,在烟囱里摇摇晃晃,既不能上,也不能下。

不一会儿,莉茜从外面回来了,手上拎着水壶,肩上扛着镰刀。

咦?屋檐那儿挂了个什么东西?奶牛?真是奶牛,自家奶牛,勒个半死的样子,眼球突了出来,舌头也伸了出来。

莉茜赶紧取下镰刀,刷刷两声,割断了绳子,奶牛四条腿站在地上,都站不稳了,不过谢天谢地!它还活着,没什么事!

此时,莉茜看到了菜园门大敞四开。里面有猪和山羊,还有那些鹅,也都在里边。它们个个吃得肚子鼓鼓的,可菜园子里面的菜全被吃光了。

莉茜继续往前走,她又看到了什么?搅乳桶翻了,小金金在太阳底下,浑身净是奶油和黄油,黏糊糊的,动弹不得。

莉茜接着往前走。斯贝茨躺在草地上。因为香肠吃多了,看起来情况也不太妙。莉茜去看了一下地窖。地窖里满地都是苹果汁,都漫到了台阶的中央。莉茜到厨房看了下。地板上堆满了菜皮,碟子盘子扔得到处都是。

莉茜可算看到了壁炉。天啊!汤锅里的是什么东西?两条胳膊在挥舞着,两条腿在蹬着,有个虚弱的声音从水中传出来。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莉茜喊了起来。她在外面救奶牛时,并不知道里面弗里茨尔的情况(可是我们知道,对吧?)。就在系奶牛的绳子被割断的瞬间,可怜的弗里茨尔,沿着烟囱掉了下来,扑通一声!刚好掉进壁炉上面的汤锅里,水花四溅。

莉茜赶紧拽着他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往外拉,拉出来后,只见弗里茨尔身上直往下滴水,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头发上有卷心菜叶,口袋里有香芹,耳朵上还挂着一根儿芹菜,这就是她的弗里茨尔。

“老公!”莉茜说,“你就是这样做家务的啊?”

“噢,莉茜,莉茜!”弗里茨尔结结巴巴地说,“你说得对,你的活,也不太容易做。”

“一开始会有点难,”莉茜说,“不过,明天也许你会做得更好。”

“不,不了!”弗里茨尔提高了声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天开始,我可不再做家务活了。我的莉茜,还是让我回到田里去干我的活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说我的活比你的活难做了。”

“那么,”莉茜说,“如果你能这么想,我们以后肯定会一直过着平和而幸福的生活。”

是的,他们真的办到了,以后一直过着平和而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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