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深呼一口，绞着衣角的手都有些颤抖，脸上依然满是倔强。缓过心中的那阵惧意，她摊手耸肩。
“原来是这样啊。”她轻叹，将话中的可惜表现的淋淋尽致，“真可惜，原本还想拿这个做交换的。失算了啊！”
萧然的语气很淡然，好似刚刚只是一个开了个小玩笑，而她此时的话，更像是再说，“今天天气真好哦”一样。
她笑了笑，“既然这个筹码失效了，那我换一个吧！”
萧然沉吟一会，从包中拿出那份协议放于桌面，一点点推到他面前。“我跟你离婚，你放过我爸爸和萧氏。”
陆焰宸接过协议书，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类似这样的纸书。
他捏着一角，倏地嗤笑，“就凭这个？”
萧然点头，“就凭这个！”
“你凭什么认为一直协议书我就要答应你，要离的话也是我一句话的事。”
萧然点头表示赞同，“确实，不过就算你的一句话再厉害，也需要时间不是？不过……”
陆焰宸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她继续说。
“就凭我是萧家女儿这个身份。你保住萧氏，我跟你离婚，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我不愿意呢？”不愿意离婚，只是萧然却理解成另一种意思。他不愿意帮忙。
“……”
“那我就公开我是萧家女儿的身份，你娶了萧家的女儿。这趟水多浑，你是幕后人，应该比谁都清楚！沾了这趟浑水陆氏也别想全身而退。”
陆焰宸勾唇一笑，语气击极轻，“你威胁我？”
“对！”
“……”
“只要你答应放过我爸爸，留住萧氏。我现在就签字，出了这栋大楼，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从此各不相干！”
萧然说完就低下头，却错过了陆焰宸脸上精彩的表情。
听到她说“各不相干”的时候，呼之欲出的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
“信不信我杀了你？”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是怒极的表现。萧然再清楚不过，所以应声抬头看向他。
萧然依旧是笑着，“信！不过为了一纸婚书，就杀人灭口，这可不想陆总的作风。”
作风？她现在还跟他谈作风！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各不相干？
呵！她想得美！
陆焰宸此刻憋着一肚子火，他真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女人的喉咙咬破，看看里面的血到底是不是冷的。
萧然见他不说话，只是以一种压倒性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一种快意油然而生，她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压迫感。
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欠虐了？
陆焰宸觉得她脸上的笑，看的他很不爽。她不该是这样的！
他出手的速度快如闪电，陆焰宸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单手撑着桌子身子前倾。萧然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已经被他死死禁锢在掌中。
脖颈发痛，萧然皱着眉，却没有要服软的意思。她狠狠的瞪着面前，倏地逼近的俊颜。
“你掐死我啊！”她咬牙，呼吸有些困难，但眸中还是平静一片。
“既然你要毁了萧家，你现在就掐死我，以绝后患。陆焰宸，我恨你！”
“……”
陆焰宸渐渐收力，修长的手指圈着她柔软一方，掌心下还能感觉到她喉中跳动的脉搏。
手下的女人面色逐渐惨白，抓着他手腕的那双手渐渐放开。陆焰宸倏地松开手，身子却没有推开。
刚得到解脱，萧然一阵猛咳，大口呼着来自不易的氧气。她想要弯腰，缓解一下肺部缺氧的痛楚。却被陆焰宸一把捏住下巴，扬起直视他的深眸。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想在她的眼底找什么一样，仔细探查。
萧然嗤笑道：“你不愿意，那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爱上我了？”
这句话所出口，萧然都觉得有些可笑。
他从一开始就是一副造物主的姿态强迫她，强行留她在身边！强迫她接受他的好！强迫的将他一点一点融入她的生命，逼她习惯他的存在，却独独没有说过爱她。
陆焰宸脱口而出的肯定回答，在看到她嘴角浮起的那抹轻笑时，生生的卡在喉中。
被她三言两语控着情绪，这种感觉很糟糕。
可他是谁？他是陆焰宸啊，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扰了心绪。他伸手勾过桌上她带来的离婚协议书，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继而抬眸莞尔，将手中签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面前的女人。
“女人，恭喜你，这次押对宝了！”
萧然莞尔，接过他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拿过笔，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陆焰宸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签字时肩上的长发滑落下来。他想伸手去帮她拢起，却在他刚要有动作的时候，她抢先抬手，自己拢在耳后。
萧然抬头，盖上笔帽放回陆焰宸的面前。她站起来，向他伸出手。“陆先生，合作愉快！”
“……”
陆焰宸冷眼看她，端过酒杯细细品着。他刻意晾着她，对她悬了半天的手置之不理。
这样的陆焰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就因为自己威胁了他，所以跟她置气索性不理她。
萧然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了一声。拿着包，准备转身离开。
临走时，她看了眼陆焰宸，笑了笑。继而向门口走去，在手抚上门把的时候，她突然转身问陆焰宸，“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
“和我结婚是你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吗？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就为了今天这个局面？”
陆焰宸沉吟片刻：“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萧然倏地笑了，“你说不是，我就信！”
“不是！”
“我信！”
封邵还在陆氏的大厦门口等着，看到萧然从里面出来，连忙把她这一侧的车门打开。
萧然你看了他一眼，没有上车，而是沿着一旁的小道走着。封邵一把甩上车门，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走了多久萧然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身后的那栋辉煌的大厦，逐渐淹没在高楼林宇之中。她骤然收住脚步，蹲下来。整张小脸埋在臂弯里，很可怜的一小团。
她因极力压制住的哭声，让她的双肩不停抖动。
封邵心疼，在她身后看着她没有上前。好一会，萧然终于哭累了，她蹲坐在地上，后背靠在路旁的行道树上。望着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封邵也席地而坐，与她面对面。
“看什么呢？”他边问也跟着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思考人生吗？”他打趣道。
萧然象征性的勾了勾唇，“怎么不下雨？”
封邵切了她一句，“小姐，我没开车。现在下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个能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他指了指萧然身后靠着的树，“你躲在这下面，雷公第一个劈你。”
萧然一个白眼横过去，封邵瘪了瘪嘴。
“不是失恋都会下雨吗？怎么到我这就艳阳高照了呢？”
对于她的话，封邵嗤之以鼻，“怎么？下雨了，你去淋，想让他心疼。”
萧然摇了摇头，“不！”他不会心疼，他若是有一点心疼她，萧氏和她爸爸就不会是今天这幅样子。
半晌，萧然收回视线。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地上，蹭的从地上弹跳起来。她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企图掩饰眼中溢出的晶莹。
“陪我喝酒去吧？”
“……”
酒吧内霓虹闪烁，嘈杂的音乐震耳欲聋。舞池中央，男男女女三三两两搂在一起，扭动身姿，暧昧的耳语，挑拨。
封邵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失恋女人是什么模样，她不管不顾转点烈酒喝。他途中给夺下来，她就又哭又闹。
又是一大口酒下胃，萧然右手拿着酒杯，空着的左手扯着封邵的领带一把扯了过来。
“我长得好不好看？”
“……”
“说啊，好不好看？”她再次逼问。
“……好看！”封邵如实回答。
萧然得到了答案，拧着眉半眯着眼，随后松开他的领带向后退。周围的一切全部变得虚无，眼前一阵眩晕，她脚下一个踉跄，向后倒。幸好封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萧然再次退开他，又退了几步。
“那我身材好不好？”
封邵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赞赏的点了点头。“很好！”
这下萧然眉头拧的更紧，鼻腔一酸，两行眼泪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呢？”她拿着酒杯靠着吧台蹲下，喃喃自语，“为什么？你说我，要脸蛋有脸蛋，身材不差性格好。他为什么就是不爱我呢？”
封邵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有女人这么夸自己。
萧然呼了一口气，胸前剧烈起伏，像是某种情绪呼之欲出。
果然，在封邵想要阻止的下一秒，她手中的杯子伴着淹没在震耳欲聋音乐中的尖叫，飞扑出去。
一声闷响，接着是一道尖锐的叫声，杯子应声“啪叽”一声落地。碎屑想周围迸溅开，舞池中央的人群相应散开。
音乐声骤然收住，场内顿时一片寂静。倏地一声粗狂的咒骂声，从舞池中央传来。
萧然眯着眼看过去，一个粗狂的彪型大汉，一手捂着额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谁他妈扔的？”大汉气急败坏的怒吼。
声音真难听！萧然在心中腹诽。她扬起手扒上吧台，从地上站起来。很不雅的打了个嗝，面对那个大汉的方向，用手指了指自己。
“姑奶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