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风拂过千家万巷,带着些许青草的香味。
珸安的游人多了起来,连山上的桃花都开得早了些。或许,春天便是这样,温暖中带着点繁忙。
几朵桃花顺着风势飘落,在墨色的石板上点上粉黛。邺府中,花草甚多,尤其一棵桃树,不知栽了多少年,枝叶繁茂,比得上一棵古柳大。
“丫头,你在我家桃树上待了多久了,该下来了。”入耳是清润明朗的声线,如同这三月的春风。
一剪青衣被风撩起,如同一池微皱的水波。那人只是闭着眼,纤长的手指揉捻着单薄的花瓣。
“今年的桃花,开得早了。”
带着一丝慵懒,被叫作“丫头”的人正了正身,修长的双腿换了个姿势。手中的花瓣落在青衣上,她自是笑了笑,颇有些赖皮的意味,
“不久,不久,也就半个时辰。”少女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已是正午,春光明媚,少女惬意地躺在树干上,被亮光闪了一下眼睛,皱皱眉毛。她的肌肤就如尚未消融的新雪,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阳光,只是,一双眼眸睁开,便与这温柔格格不入了。
就像夕阳中糁入一抹朱砂,在黑暗中也能窥见光彩,如同莽莽的火焰与炽热的熔金被禁锢于她眼眸之中,是一种高傲且锋利的目光,一双被称为“妖目”的赤瞳。
白衣如雪,领口和腕上绣上了红边,一双幽深的眼眸如同无光的海底,深到像要把人吸进去。那人冷清的面孔微微一笑,轻唤一声“妘玚”。声音磁性低沉。
少女转头,送来一个乖巧的目光。“再不下来,就不吃饭了......”季渝低声说了一句,神色淡然又带着些笑意。少女摸摸肚子,从树干上一跃而下。乌发被微风扬起,在脑后轻轻落下,玉冠在头顶闪着银色的光泽。妘玚只是在他身旁坐下,抿了几口水,又回头望着桃树发呆,丝毫没有吃饭的意思。“别忘了,还有三日便是祭雨之日,你的舞还没有练习过。”季渝提醒到。
“我知道了,渊郎,”妘玚笑着说,“我先去俣山玩啦,晚上再练习吧。”
俣山的桃花是闻名的的春景,每年三月,总有络绎不绝的游人来都城赏花,花期之季,便是俣安最热闹的时候。
山腰上,花树成荫,芳草柔软,几只蝴蝶在鸟鸣声中翩翩飞舞,蝶翼上扑闪着阳光。白虎追着蝴蝶闲逛,所过之处,留下浅浅的爪印。桃树下的少女,背靠桃树,坐在树荫下睡着了。偶有几只蜜蜂在她夹在耳上的花旁喧闹几圈,她也只是耸耸鼻子,甩几下头,把蜜蜂吓到别处去了。
云卷云舒间,夕阳已斜挂在天,卧在她身旁的白虎,见少女仍没有要醒的意思,皱皱眉,一声虎啸响彻山林,惊鸟飞起,游人驻足。妘玚极不情愿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准备换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喂,醒了!”白虎化作一个翩翩少年的模样,用手敲敲她的额头,“你最近为何如此贪睡?”寅不解地问道。
少女打了个哈欠,“到了晚上,我便没时间睡觉了。”她有些随意地说道。
是她吗?寅的瞳孔微微收紧,这几些天,那些本该被遗忘的往事总是在梦中重现,故人曾经的承诺回响耳畔,扰得他难以入眠。
“我只是得熬夜练舞罢了,你别多想。”妘玚摆手解释道。
听她这样说道,寅的表情渐渐放松。“觉还是得睡的……”他轻轻地说。
“嗯,”妘玚应道,“我该走了。”她对寅笑了笑,碧色的衣裳很快消失在桃林中。
“今日的夕阳和那日真像啊。”微腥的赤色中似乎夹杂了些不祥的气氛。他曾无数次想象的结局终究还是会如期而来。
“喂,姑娘,”店小二吆喝一声“我们要打烊了,你也趁早回去吧!
“啊!这……”妘玚瞪大了眼睛。
“是呀,姑娘,只见黄昏你就坐在这儿了,这都好久了。”
“哦,我这就走。”妘玚揉揉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不知不觉,已走到邺府门前,她一抬头,便对上那一双深如夜色的眸子。
“回来了。”季渝轻声说道。
“嗯。”妘玚有些不自然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