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陆衍雪还蹲守在电脑前，陆一水在给陆衍雪倒了第三杯咖啡后说：“衍雪，我们睡觉吧，明天再赶了好不好？”
陆衍雪摇头，“自己造的孽不能逃避，明天下午就是最后期限，我今晚要通宵，你就别管我了，自己先去睡吧，”
“不去，我陪你。”
陆衍雪现在自己都顾不上，也就没去管陆一水，瞪着熊猫眼一晚上，终于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完工。前几天新编辑让改稿，陆衍雪拖延症晚期，一直到昨天才发现所剩时日不多，稿子改好后陆衍雪就立马用邮件发给新编辑，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睡到下午却又被电话铃声吵醒。
陆一水也不知哪儿去了，陆衍雪叫了几声都没人应，没办法只闭着眼睛爬起来摸索。
责编大人打来的。
陆衍雪半梦半醒地点了接听，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耳朵旁边。
责编认为还有一些地方改得不够好，让她到公司两个人面对面交流一下。
陆衍雪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固执地响起来。陆衍雪在床上挣扎了半个小时，还是洗漱了一下去了公司。
从车上下来，走在路上，身边总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陆衍雪一开始没在意，后来隐约听到有人说“睡裤”两个字才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裤子。
上身白T恤下身粉红色的睡裤。
嗯，很可以。
very fashion。
陆衍雪缩回车上想找找有什么可以减少尴尬的东西来替换掉这条裤子，找了半天只在坐垫底下找到一条短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扔在这儿的。
短裙里面没有安全裤，也就是说要是来一阵大风，她的印着小草莓图案的内裤就要走光了。
陆衍雪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穿这种短裙了，还有点羞射。
不过短裙也比睡裤好，至少看起来没这么犀利。
陆衍雪尽量把格子短裙穿低一点，刚好遮住膝盖往上十厘米左右的位置。c市是个大暖炉，路边穿的少的辣妹不少，但陆衍雪二十多岁了，对自己还是不像小年轻那么自信奔放，穿着短裙总觉得浑身别扭。
还是上次那家咖啡厅，责编看到她的短裙，打趣道：“挺好看的，换穿衣风格了。”
陆衍雪干笑两声。
稿子明天就要交给印刷厂，时间有点赶，好在这次的交流还算愉快，两人没出现太大的分歧，夕阳西下时就完成了大部分工作。
责编接到一通电话，她先是看了一眼陆衍雪，犹豫了一会儿没接，对陆衍雪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你去吧。”
陆衍雪没有想要窥探别人的隐私，但责编看她的那一眼，让她想起了上次责编在打电话看到自己也是匆匆挂断，就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
那天责编从座位走出来一路都在打电话，看到她后却突然挂断，说明这电话不是不能给别人听，而是不能给她听。
咖啡厅不大，从陆衍雪的位置到洗手间也就十几米的距离。责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陆衍雪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溜了过去。
这大概是陆衍雪第一次想过放弃漫画家这个职业。
陆衍雪在厕所门口，清清楚楚地听到责编恭恭敬敬地对着电话那头喊陆总。
c市能有几个陆总？恕她孤陋寡闻，她只知道陆氏的几个陆总。那几个陆总当中，能在繁琐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关注”她的，便只有她姐姐陆衍雨了。
责编似乎在汇报最近陆衍雪的表现，从责编的对话中，陆衍雪隐约听出了，自己画的漫画销量会这么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漫画发行的时候，陆氏就会买去一大半给陆衍雪冲人气。
陆衍雪在厕所门口没动，静静地等责编从里面出来。
责编的这通电话很长，有十来分钟，陆衍雪站在门口，脑袋发麻。
她是不是该高兴？她日理万机的姐姐居然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来关心她的近况。
陆衍雨说她在陆衍雪身边安排了人，但因为之前方佳做陆衍雪责编的时候方佳都没有服务于陆衍雨，陆衍雪下意识地就以为这个责编也是干净的。是她自己，不受任何人控制。
是她以偏概全了。
这个责编和方佳不一样。
责编结束电话出来没有注意到陆衍雪，径直从陆衍雪旁边走过去，陆衍雪伸手拉住她，“刚刚和你通电话的是不是陆衍雨？”
责编看到陆衍雪在这儿吓一跳，又听到陆衍雪的问题，心里“咯噔”一声，没有说话。
陆衍雪不怒反笑，“我能在你们出版社工作，是不是也是因为陆衍雨和你们打过招呼啊？”
陆衍雪的笑意没有直达眼底，责编有些慌乱，但知道说多错多的道理，挣开陆衍雪的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稿子已经改完了你就回去休息吧，从昨晚到现在你也该累了。”
陆衍雪不动，盯着责编看她一步一步走出咖啡厅，心里五味杂陈，掏出手机给陆衍雨打电话确认。
陆衍雨没有一点事情暴露的惊慌，相反的，陆衍雨出奇的镇定。
为陆衍雪铺好所有路的那天她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陆衍雨把这些年来明面上、暗地里对陆衍雪做的事都说了。
陆衍雨很早就想告诉陆衍雪她为她做的这些了，但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机会来了，陆衍雨就把自己做姐姐的辛苦都说了出来。其中包括对陆衍雪的监视和对他工作上的帮助，当然，陆一水的部分被排除在外。
陆衍雨还没摸清楚陆一水在陆衍雪这里的位置，不好说。
陆衍雪如今拥有的一切，房子是陆衍雨给的，漫画销量是陆衍雨帮忙冲的。就连陆衍雪第一次投稿便被接受的这家公司也都是陆衍雨的资产。
陆衍雪忽然觉得很可笑。
自己一直不愿意接受陆衍雨的帮助，到头来，自己所享受的一切，房子，工作，全都是陆衍雨的。
陆衍雪回到车上，久久没回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