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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往事如烟

最终坚持不住了,陶心已没有力气再揽住雷逍,二人分开,离着不远,从高处往下落。没有即将别世的惨叫,有的只是两个自由下落的身体。

身下林间有一座不大的木屋,这一幕好生熟悉,雷逍短暂闭眼,睁开眼来确定所见并非幻觉。雷逍心说:不觉间居然又到了这里。

女人今夜原本不在屋外,是听到嗡嗡的响声,女人才迅速现身的。

空中是什么?女人抬头观看。空中的月亮被遮挡的更显朦胧,有两个人从高处掉了下来,其身后坠着的嗡嗡声,铺开来如同一把金色大伞。女人低语一声:“这么多的魔针蜂!”

待离得更近,出木屋来的绿衣女人认出来了,从天而降的二人,她还认识,女人不解的是:一个不到三阶,往下掉也就罢了,怎这三阶中段的少女也往下掉呢?

先救下来再说!女人想着施以招数。绿衣女人展双袖,风暴呼吁而出。

无数魔针蜂被吹落的同时,雷逍已在风暴中展臂抱住一同坠下的陶心,二人滚落于地面。

绿衣女人双袖不停展动,风暴不断卷出,直面无可计数的魔针峰。

魔针蜂起初心有不甘向下拥,当风暴接连不断,魔针蜂也只有死心。

魔针蜂散去,月光重又通透起来。

绿衣女人原地站着不动,看雷逍将陶心扶起。绿衣女人这才看明白:与雷逍同行的小陶姑娘已然体力透支。

绿衣女人脸现一丝笑容,对雷逍陶心说道:“当真是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雷逍面色一窘,想道:两次见面,自己都是从高处掉下来的。

陶心被雷逍扶着站着,估计扶着她的手臂一撤,她会立刻摔倒。

绿衣女人倒也和善,说道:“别在这儿了,到房中歇歇吧!”

看陶心实在撑不住的模样,雷逍当下也不与绿衣女人推让。

木头房子里相比崇山派的弟子住处更显简单,仅有随意搭起的木床一张,再无其他。铺盖和枕头都是草编织而成。

陶心躺在木床之上,头枕枕头,盖好铺盖。

绿衣女人与雷逍先后坐于床边。

雷逍估女人年岁,说道:“姐姐,两次这般遇见,当真是有缘了。这次,待我二人离去之时,姐姐你和我们一同去吧!”

女人闻听此言有短暂的呆愣。

看女人这反应,雷逍心想: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只听绿衣女人开口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既住到了这里,我又岂会轻易离去。”

绿衣女人忆起了过往,在心中压抑了好多年,她太需要倾诉了,她太需要聆听者了。

原来这绿衣女人可不是雷逍所叫的什么“姐姐”,此人乃是崇山派主宗巴怀之女,名叫宗涟漪。宗涟漪看上去三十多岁,其实其实际年龄已有半百。事情发生在宗涟漪不到二十岁的时候——

这天清晨,一封信置于崇山派主宗巴怀面前。宗巴怀抽信笺在手,看着书信频频点头。

这封信是宗巴怀大弟子立震天所递上。信的内容总结来就两个字,便是“求婚”。

宗巴怀有个独生女儿,便是宗涟漪。宗涟漪现今一十七岁,艳名响彻四方。

若女儿和大徒弟成双成对倒也是一件美事!宗巴怀想着,脸上渐现笑容。

岂料,当宗涟漪得知求婚之事后,这姑娘摇头不止,竞是坚定反对这门婚姻。不管宗巴怀怎么劝,都不好使。那时宗涟漪的娘还活着呢,一起劝,同样不好使。

还是当娘的,看出女儿有心事,私下这一问,才晓得原因何在。

宗巴怀夫妻得知了女儿心事,原来女儿涟漪看上的人是立震天的二师弟邵运。

宗巴怀与宗涟漪深谈,锁眉道:“女儿呀,你可知道,你若与邵运成双,立震天呢,他将把自己置于何地?”

涟漪反问父亲:“您女儿嫁给您的大徒弟,他们师兄弟间已无隔膜。那您又将您女儿的幸福置于何地呢?”

宗巴怀一脸苦意,说道:“女儿呀,你这样做有可能毁掉正逐渐成型的崇山派!”

宗涟漪小嘴一撅,一副“爱怎样怎样”的姿态。

宗巴怀在房中踱起步子,一时愁眉不展。

涟漪娘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脸上尽显无奈。

宗巴怀停下脚步,他看向女儿涟漪,缓缓开口:“我倒有个主意,不妨一试!”

房间里,宗巴怀在座,其面前恭敬地站立着宝刀圣手邵运,再无他人。邵运岂会知道:隔墙有耳,师父的女儿——自己的师妹,于宗巴怀安排之下正在偷听。

就听宗巴怀对邵运道:“运儿,为师这次唤你来只为聊聊家常。师父问你,若是有个极其爱慕你的姑娘,那姑娘一心与你相伴,你愿意为那女子告别崇山派吗?”

邵运闻声坚决道:“师父说笑了,运儿一心与崇山派共存亡!”

当时的宗涟漪哪有那么多心计,其实在屋中只有师徒二人的状态下,邵运不这么回答,他又能怎么回答呢?如果知道话语中的那个姑娘其实乃是宗涟漪,邵运很有可能就应下了。只能说是宗巴怀高出一筹吧……

宗涟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趴到自己的床上放声痛哭。

最终,宗涟漪做出决定:为了不影响崇山派的大好发展,既不搅了师兄弟间的关系,又不想委屈自己,宗涟漪最终选择隐居在崇山派北部地带。

她对父亲说,你不是派主吗,你不是说了算吗,那你就立下规定来不准任何人打扰于我,宗涟漪说自己做下的决定不容更改,她最后提出,临别之际,她要与邵运单独相处。

宗巴怀最终答应女儿可以和邵运相处,但有要求,第一是不可以表明爱意,第二,相处时间不可以超过一个时辰。

在那一个时辰里,宗涟漪很是开心,虽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虽然忍耐住内心不可以说出一个“爱”字。

那时,邵运问宗涟漪,问她怎么啦,问她为什么和平时不太一样。宗涟漪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我这是和二师兄最后的相见,因为在此之后我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我会去很久,很久……”

邵运问宗涟漪去哪里做什么,问她一定要去吗。宗涟漪回答:“学艺!我非去不可!”临别之际,宗涟漪向邵运要一件礼物。

邵运呆愣一时,他应该是在想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最后,邵运送给了宗涟漪一身绿色衣裙。据邵运说,这身衣服与众不同,乃是邵运去世的娘亲所留。

其实从这一身衣服之上,邵运对宗涟漪的感情显露无疑。

之后的这些年里,崇山派的北部区域就成了宗巴怀下令的一片禁区。宗涟漪这个师妹就这样在三个师兄眼里彻底消失了。

在宗涟漪痛心归隐的第二年,涟漪母亲病逝,宗巴怀告别了天梯峰下的住处,他住进了天梯峰顶巨石之上搭建的一座小石屋。

听宗涟漪讲述完毕,雷逍低头若有所思,陶心也陷入了遐想。

“我知道了。”雷逍低低出声,“很可能是这样。”

陶心和绿衣女人皆看向雷逍。小木屋有一处打开来的窗口,空气可畅然流通,正有月光倾泄进来。月光射在了雷逍扬起的脸。

雷逍说道:“师姑在这崇山派北部区域生活了这许多年,是否也根本没听说过有一颗会说话的珠子存在?”

宗涟漪点头。

雷逍说道:“师祖要我们到北部区域寻找会说话的神奇珠子,而这颗珠子其实并不是真的一颗珠子,实乃一个人——师祖的掌上明珠。

“是师姑!”陶心恍然大悟。

闻声,宗涟漪冷笑了。宗涟漪道:“掌上明珠?开玩笑!三十年啊!我在这林间独自生活了三十年,岂是一句隐含着的‘掌上明珠’可以了结!”

宗涟漪努力使自己语气听上去平静些,她忍着内心问雷逍、陶心:“如果你们是我,你们会选择原谅吗?”

陶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雷逍短暂沉默,道:“如果我们的爹娘还在……”

“你们……”宗涟漪脸现一抹哀惋。

“我与爹娘前些时候阴阳两隔了。”雷逍微顿,道。

“心儿从小就没有见过爹娘。”

屋中一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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