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嗅到了舍身忘死的悲壮。
这些人在李庄终老,或许,就是为了弥补心中的缺憾,那个年代,对忠诚的重视,远超现代。
他们心中有愧,觉得自己背叛了二爷。
或许,是为了这一份执念吧?
蔡乐来帮我‘逃离’,可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我想知道这个警察是哪一路神仙。
反手拉住蔡乐,我低声叮嘱道,“你把手机调成录像模式,录下警察的相貌,一旦几位老人发生危险,立刻打电话报警。”
“没问题。”
蔡乐表现出了难以理解的镇定,指着房间后道,“后门往左走有一个箱子,打开,下头是一个地窖。”
我收画,和沈健等人快速往后门走。
箱子搁在楼梯下边,和一堆杂物放在一起,里头是一团蓝色的编织袋,看上去,毫无异样。
抽出编织袋,土壤的腥味夹杂着窖藏土豆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举着编织袋盯着身后道,“你们先下去,快点。”
我很担心几个老人的安全,不过总不敢冒充警察,堂而皇之杀这么多人吧?
所有人都下去之后,我抱着编织袋,拽着箱子口跟着下去。
站在台阶上,我把编织袋规整好,堵住了箱子。
当,这一声险些惊的我人仰马翻,来人很快,兴许在晚一步,我们就要被堵个正着。
我隐约听到一个声音,“箱子里装的什么。”
训狗老人说,“打开,给这警官看看,老三,有人要看……”
“我问你,里面是什么。”
“夏天用的帐篷,架子在那边。”
这一问一搭,差点给我吓唬住,我正要下楼梯,呼啦一声,箱子被掀开了。
我很怕来人嗅到土腥味,不过,这人没那么高深的智慧,啪嗒一声,箱子又合上了。
“你们明天上午八点去警局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有数吧?”来人说了这个话,我心里踏实不少。
李至诚一干人等的供词可能提及了这些老人,这样一来,老人的安全相当于有了最强力的保障。
哪一个环节要是出了事,是要顶雷的。
当然,我不怀疑那些穷凶恶级的家伙会阳奉阴违,暗地里使绊子。
等了许久,蔡乐堂而皇之的给沈健打了一个电话。
沈健一瞬挂断,嗡嗡的震动声在这个时间,尤其吓人,他指了下头顶,示意我听听情况。
当当当,清脆的撞击声从头顶传来,蔡乐大咧咧道,“出来吧,人走了。”
我们一出来,蔡乐得意洋洋的甩着手机,“来的是个瓜皮,看看吧。”
她把手机递给了沈健。
我走上前去,嘱咐训狗老人道,“明天让这里热闹起来,人越多越好,只要看不到省厅厅长,坚决不走。”
训狗老人秒懂我的意思,淡声道,“放心,我们这把老骨头,没个好牙口也啃不掉!”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我从几位老人眼中看见了悲壮,是一种悍不畏死的精神。
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让他们流血牺牲,注意了外头,我低声道,“放心,我以警员的荣耀担保,你们一定没事。”
蔡乐趁着夜色朦胧,带着我们悄悄离开。
夜晚,静的听不见虫鸣鸟叫,林间小路,像是坟墓一般,孤寂幽静。
我们带着画回了酒店,原路返回时,恰好碰到了一个出来方便的监视警员。
沈健立刻上去捂这名警员的嘴,手指顶在了警员的腰部。
我上前低声道,“你要是看见了我们,等于玩忽职守,没看见,就没人知道。”
“你自己选,松开他。”
我拍了下沈健,扭头打开‘秘密通道’的房间。
警员唉了一声又把话咽了回去,挥了一下手,嘀咕着走开。
沈健送了我一个赞,笑道,“你行为心理学利用的越来越好了,就这么吓唬住了。”
“你得看什么雷顶在脑袋上,一号文件可能已经在路上,这种情况下出了事,谁背的住?”我边往‘秘密通道’爬,随口回了沈健一句。
群众总以为当官的不作为,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领域,动不动就有人杀头问罪。
回到屋里,海鲜味飘了满屋子。
桌上的电磁炉已经熄了,锅里的汤还是温的。
沈健又吃了两口,指着我怀里的画说道,“看看那个画,几个老人把这画说的跟导火索一样,看看。”
画摊开,这个布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悉了。
不过,从老人的话里可以判断出一个事,蔡云娇是偷摸把这个画送出来的,但是,这个画引发了一场血案。
蔡乐父母,以及当年的鬼影,怕是都是围绕着这幅画来的。
有一点值得怀疑,为什么蔡云娇安然无恙,从当年的命案来看,第一,画很重要,而且,画的动向暴漏了。
蔡云娇的安全又能说明,暴漏之后没人供出蔡云娇。
二爷在庄园中有心腹。
还有一点,大爷为了这画策谋杀人,煞费苦心的临摹,为什么?
“对!”我忽然锁定了这个点,重点就是经常出现的少女背影!
我手指滑到少女背影上,一个看烂了的后背。
恰好之前神秘快递送来了一张对照图,我们几个围在一起,反复核对。
是不是这里不一样?
这句话,成了今夜的主旋律。
“唉,看这!”杨乐天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细节,他指着窗台的位置,反复核对后兴奋道,“这里不一样,真不一样!”
少女的左手边的窗台上,有一个微小的突兀。
“嗨,临摹疏漏很正常。”沈健不厌其烦的挥了下手,已经习惯了空欢喜的感觉。
杨乐天啧乐一声,极力维护自己的发现道,“这个大爷能将所有细节临摹下来,一丝不拉,记忆力一定相当不错,这样的人,一般在复制某种东西的时候,都有强迫症,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记忆复制出现漏洞。”
“两幅画在细节上几乎一致,这个疏漏比起其他细节,明显多了吧?”
我无意识的摸上那个突兀,手感一瞬惊呆了,咔嗒一声,就像是揭掉了陈旧的伤疤,绿豆大小的一片油色被我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