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自己弟弟吴亨趴在窗棂之上,整个人在那儿吊着,一动不动、毫无声息。一小滩暗红色的血液在吴亨的头部下方的地面上凝成一汪。
吴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美丽的眼中流淌了出来。她竟然不敢去查探弟弟的气息,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她竟敢!殷久竟敢!
怨恨充满了吴月的整个心房,她这一刻只想要为弟弟报仇,即使这个弟弟是这么的胡闹,可他追根究底是她的弟弟!
失去理智的吴月召集了大批的下人,气势汹汹的要去找殷久的麻烦。
这时殷久和霜降最后一次来到了彭老爷的房前,确认他无事之后就要离开,做事当有始有终,殷久于医之一道还是十分谨慎的。
“神医可知我这毒是何时中的?”彭老爷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殷久到时他已经在彭夫人的服侍之下用早膳了。
看到殷久到来,他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彭老爷是一个中年微胖的男子,面目祥和,一双不大的眼睛中却全是精明,不似表面之上的和气。
也对,一个简单的人怎能将彭府做成湘城数一数二的商户之家。
“这毒大约五月之前中的,应是在膳食中。”殷久说完,在场之人除了她和霜降都陷入了沉思,彭府对于饮食一向用心,外人应该钻不了空子才是。
不是外人,那就只能是内贼了。
这都是彭府的家务事,殷久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既然交易结束,她也该离开了。
“在下多谢神医大恩,在湘城只要能够用得上我彭府的地方,只管开口。”彭老爷得知殷久的去意,也不多留,只是再彭夫人的搀扶之下艰难下床,恭恭敬敬给殷久行了一个揖礼,算是拜谢她的救命之恩,交易归交易,但恩情还是在的。
知恩图报,也是彭老爷白手创下这么大份家业的原因之一。
殷久也不避让,受了彭老爷这一礼,心里对彭府的好感多了一分。“吾儿也真是的,永远都是这么客气。”彭老夫人小声的嘀咕并没有逃过二人的耳朵,只不过他们都选择性的忽略了,难不成还要与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计较?
房内的气氛还算是其乐融融,院落内却响起了喧闹之音。
“给我将杀人犯抓起来,我要将她送官!”吴月气势汹汹的在门口骂道,一众家丁听说有杀人的凶手在府中,心中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偏偏还不敢违抗吴月的命令,万一彭府的各位主子有一个三长两短,他们同样逃不过一死的下场。当下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吴月闯到了主院。
“月姨娘这是有何事?凭白惊扰老爷的休息你该当何罪?”彭夫人现在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彭老爷没事,她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当家夫人,吴月一个小小姨娘公然闹事闹到了老爷的主院之中,岂不是在说她治家无能?
吴月见到脸色不好的彭夫人之后,也稍微冷静了一点,道:“夫人,妾身的弟弟在府中无故丧命,您和老爷可要为妾身做主啊!”说完,便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只可惜彭夫人并不是男子,欣赏不了她这一副娇态。
彭夫人不会欣赏,可是彭老爷在啊!
这么大的动静,彭老爷怎么还坐得住,让小厮将他扶坐在太师椅上,抬了出去,见到彭老爷出来,吴月哭得更加起劲了。
“发生何事?”彭老爷喜欢吴月的美貌不假,可他也不是一个无脑的蠢人,吴月将事情闹到了他的面前,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吴月当下就将事情说了,霜降当场便是一生冷哼。
“对我主心存不轨之人,留个全尸已经算是便宜他了。”若是让他来处理,他非得灭了吴亨满门才是。
即使他并没有这个能力冒犯殷久,但就凭他有这份心思,当杀!
“老爷!”吴月闻言,又是气得眼泪汪汪,她在彭府当了多年的姨娘,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自己亲弟都死了,还不能为他报仇,那她这么多年与彭夫人你争我夺还有什么意思,这么一个小小脸面都讨不到,不过就是一个郎中,嚣张什么?!
“月儿,我就问你,为什么吴亨会在神医的房中?”彭老爷不愧是精明的商人,一下子便抓住了关键,冷声追问吴月。
吴月当然不能说是他们姐弟二人合谋去算计殷久不成,反被杀了,情急之下脱口道,“自然是这个女人看上了我弟弟的品貌,传话相约。”
话音一落,她身后站着的下人们有好几个不厚道的笑了,吴月的弟弟吴亨和他们也是常年混迹在一起,彼此都不陌生,吴亨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
人神医容色倾城,气度高华,还有那一身白衣劲装的小哥跟随,两个哪个不是人中龙凤,看上吴亨?真是笑话!就是看上他们也不可能看上吴亨那个烂货。
吴月说这话之前也不照照镜子。
彭老爷和彭夫人都是脸色铁青,这话是存心想让他们彭府得罪暮骨山?等今日事毕,一定要给吴月点颜色瞧瞧,省得她一天不知天高地厚,尽是给彭府找麻烦。
“霜降。”殷久看了这么久的戏,终于开口。
霜降和殷久是何等默契,仅仅是被叫到名字,他便知道殷久的用意。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将吴月刺了个对穿。
他的身形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速度快到让人只感觉眨了一下眼睛,之前还一味耍泼卖惨的吴月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想必彭老爷不会介意少了一个不懂事的姨娘吧?”霜降裂开嘴角,冲着彭老爷笑了一下,一口洁白的牙在清晨的阳光之下闪着森寒的光。
当然不介意!彭老爷哪敢介意啊,不然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彭家人在胆战心惊之中送走了殷久,待到完全见不到那女子身影之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殷久这一趟不但带走了彭老爷的病痛,还带走了万贯钱财,更带走了两条人命!这样的煞星,他们彭家还真是招惹不起。
“还好还好。”彭夫人轻拍自己的胸口,一直呆在嗓子眼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之前真是白担心了,毕竟殷久还是一个女子,哪能有江湖上传言中的那么可怕呢?即使他们没有拿出最贵重的东西,不也是安然无恙吗?
沉浸在放松之中的彭夫人完全选择性遗忘了吴月姐弟的事情,于她而言,殷久可是做了一件大大大好事呢!
“老爷身体还虚着呢,我得好好给他补补。”自言自语中,彭府人带着丫鬟亲自入了厨房,彭府又恢复往日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