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阿久那里有两坛好酒,今日不醉不归。”祁释洺抬起手,与景明乾拳头相击,两人相视一笑。
祁释洺的邀约,景明乾自然欣然应允,本来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之一也是殷久,这样一来,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看出了景明乾眼中的雀跃,祁释洺也觉得高兴,他最珍爱的妹妹要是能和他最好的兄弟走到一起,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
他这一生注定要风雨漂泊,金戈铁马,对于成家,并无什么期望。天下还未平定,说不准哪一日他便埋骨沙场,又何苦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子。
两人草草沐浴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一同走去殷久的院落。
“阿久,你看是谁来了?”才入院门,便听见了祁释洺的呼喊,殷久莞尔一笑,她的兄长,总会在她面前露出这么率性的一面。
这是信任她呵。
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这样的认知,让殷久十分的愉悦。
眯着眼,看着一身黑色劲装的祁释洺,身旁还有一身明紫锦袍的景明乾,这两个在她生命中都十分重要的男子一同走向她。
这一刻,殷久觉得就算是暮骨老人还活在世上又如何,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孤身奋战的小女孩,她已有了最坚硬的铠甲。
殷久起身,向着两人迎去。
跟在她身边的含卿带着笑意,悄悄退下去了厨房,今夜的菜肴,便由她来准备吧。
“阿久可不要嫌弃我来蹭饭。”景明乾看着殷久,眼中好似揉碎了星光,星星点点倒映着全是殷久的模样,仿佛与殷久相见是一件多么令他欣喜的事情。
不过也的确如此,只有与殷久在一道的时候,景明乾才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真实,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带给他这样的感觉,在景明乾的世界之中,只有殷久是最独一无二的,甚至超过了他自己。
“怎会。”殷久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漾出了一丝笑意,没有小女子的忸怩,举动之中都透露出无比的自在,她大大方方的将景明乾与祁释洺给迎了进屋。
殷久的屋子以清淡精致为主,一如她的人一样,面上冷清,相处久了之后就会发现她隐藏在冷淡之下的浅浅温柔。
“啧,前朝名士的书画,番邦进贡的琉璃瓶……这屏风是鲛绡吧?老祁,你可真是把整个侯府的好东西都搬到阿久这里来了。”景明乾看着殷久屋中的摆设,调侃道。
谁不知道云启侯祁释洺是最最暴殄天物的,祁家一门起自前朝,多年来征战南北,又有从龙之功,府中的珍宝无数。偏偏祁释洺平日里随意无比,现在是在帝都还好,在边城之时,他与山野樵夫并无多大区别,如果不是那一张俊朗出众的面容,真是要淹没在人群之中了,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侯爷。
“那当然,我就阿久这么一个妹子,好东西不给她给谁?”祁释洺毫不客气的一拳捶在景明乾的肩上。
“也不知道未来要便宜了哪个臭小子!”祁释洺想到这一点,也有些忧心,他们家里长辈都不在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免不了要操心一些,殷久的年纪也不小了。
祁释洺喃喃自语的声音虽然小,可是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另外两人都是练家子,将他的自语听了个明明白白。
“不如便宜我如何?”景明乾挑眉一笑,状似玩笑,可缩在袖袍底下的手指紧紧的攥成了拳,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他和祁释洺的关系亲如兄弟不假,可是这一刻里,祁释洺的身份不仅仅是他的兄弟,还是殷久的兄长,他未来的大舅子,景明乾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还有殷久本人的意见。
纵然身份高贵,在感情的面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同样也会有不安,有惶恐,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殷久穿上大红的嫁衣,该是如何的模样?
“我可不管,看阿久自己的意愿。”祁释洺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作为兄长,他尊重殷久的选择,况且殷久也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姑娘,他插手太多,难免会伤了兄妹感情。
他会做的、能做的都只有在殷久需要他的任何时候,坚定的站在殷久身后便可。
殷久但笑不语。
景明乾还想说话,却见含卿带着惊蛰,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里面是含卿精心准备的佳肴。
菜肴上齐之后,含卿带着惊蛰退了下去,她们在厨房给自己留了饭菜,屋中的这三个人有话要谈,她们索性也就不往前凑了。
虽然名义上她们是仆,可殷久真没有将她们当做仆人看待,准确来说应该是朋友并下属才对。
三人在桌边落座,殷久伸手取过一旁的酒坛,拍开封泥,一股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景明乾赞道,他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好酒没有饮过,眼前的这坛酒在他所有喝过的酒之中可以排上前三,只是这般独特的美酒,他为何没有听说过?
醇香的酒气之中蕴含淡淡的竹叶清香,酒液清冽,品一口仿佛置身于无边竹林之中,最是风雅不过。
祁释洺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心中感叹,这酒是不可多得的好酒,可他还是爱边关浑浊的烈酒,能一直从喉咙烧到心腹,只需一口便觉浑身灼热。
边关的将士们,可还安好?
眯着锐利的双眼,帝都的繁华安稳固然令人安逸,可他的心中,最是挂念的还是边疆的荒凉大漠,风嚣马鸣,虽然清苦,可是内心的满足不言而喻。
“这是燕太子送来的酒?”祁释洺突然想起了这一桩,开口问殷久。
殷久点了点头,她已经检查过这个酒,没有任何的问题,嵇咎单纯的就是想要请她喝酒?她有些思索不明白嵇咎的用意。
也不是她自视甚高,嵇咎此举明明白白就是冲着她来的,其中即使有想要试探祁释洺的用意,但是……
他们之间的宿怨,还真不是寥寥数语便能理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