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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对摇光下毒的女子名叫司徒绾绾,同样是武林世家出身。

据说,是陆云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可惜妾本有意逐流水,郎却无心恋落花,对于陆云沉这样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未来的武林栋梁,他的未来应该与一位魔教妖女纠缠不休的,还指腹为婚?土不土。

未婚妻是什么?可以吃吗?不可以吃的话那我就不要了。

一个女儿家,还未出嫁就被当面拒婚,传出去的名声也颇不动听,于是司徒绾绾怒了,想看看传说中的拒绝了她的陆云沉是什么样子的男子,如果能虐虐他就再好不过了。不料外厉内荏,司徒小姐虽然在家自诩古怪俏皮,出了门傻瓜似的处处被骗受摆布,不过这位虽然别的不行,轻功倒算得上一流,也会扔点会爆炸的毒药丸子什么的,逃跑了几次,没跑成的,又巧合的被路过的陆云沉相救,所以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事——注意这里,我们的陆大侠从来做事不留名,只给司徒小姐留了个背影,还有一腔的爱意泛滥:啊,在家中听那些个丫头们讲江湖中的故事,男女主人公也是这样,几番偶遇,无意搭救,然后萌生爱意,难道这位大侠,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结果后来才知道,这位天真天子正是抛弃她的那一个,心情更加激动:没错没错!故事都是这么说的!原本是毫无交集的未婚夫妻,对对方一无所知,拒婚的拒婚,逃跑的逃跑。结果——嘭!撞在一起了,于是爱情的火花噼里啪啦,知道的真相之后再小小的互虐一下,这也算是某种情趣,然后再手拉着手欢欢喜喜见家长,大团圆!

原本对陆云沉只是小小的喜欢,忽然一下子就泛滥成灾了,于是多次暗示陆云沉:亲,快点和我表白吧,我知道你的心思和我差不多,别害羞了,来嘛,总归最后都是要喜欢上我的。

可惜陆云沉毫无自觉,只当这位是芸芸众生的其中一人,他陆云沉救过的女人多得是,每个都来这么一段儿皇帝都比不了。最后司徒绾绾实在等不及了,不暗示了,直接明示:陆云沉,其实我就是被你抛弃的司徒家的那位未婚妻!

陆云沉大惊,瞬间看司徒绾绾的眼色就变了,原来是芸芸众生,现在直接是苍蝇,这个女人太有心计了!自己不喜欢她!她还死皮赖脸用尽手段接近自己!

陆公子你真是……

摇光最后听陆云沉将这一段往事讲出来,流了两行宽面条泪,你们干柴烈火怎么烧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殃及我这条无辜池鱼啊。

不过也算有眼光,没和她发生点什么,这位司徒小姐醋性大的,就因为最近陆云沉和自己走得近,当然是出于不能说的原因,她手抖那么一下就把自己毒哑巴了,那要真的是和陆云沉不清不白的女子,她还不直接毒死人家。

陆云沉对摇光再三表示道歉,这种事未来再也不会发生,她立刻把解药送过来。

之所以不能立即解毒,也是因为醋性,这位看见两人实在太腻味了,心里各种咬牙切齿,配药的时候就随便配,也不管什么材料,乱抓一把,所以也忘了相生相克,该怎么解毒。

摇光无奈,你说她冤不冤,六月飞雪也不过头点地,摇光虽然说话不多,但是内心极度爱吐槽,让她一个话唠成了哑巴,这不是,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她心里也怀着恨,司徒绾绾是吧,她记住了。

一切等解了毒再说!

可惜司徒绾绾不仅是个醋坛子,还是个脑残的醋坛子。配毒药各种拿手,解毒解得一塌糊涂她自己都想死。被陆云沉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都没把解药配出来,最后红了眼眶:“我是真的配不出来呜呜呜,吃猪肉不一定非要养猪,我的兴趣是害人不是救人啊呜呜呜,”

陆云沉铁青着一张脸,却毫无方法。

我有一个朋友是大夫,我可以找他帮帮忙。

摇光自从“哑巴”了之后,陆云沉为她备了笔墨,想说什么,就写出来。

陆云沉摇摇头,“娘娘身份特殊,不可以暴露行踪。”

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也不行。”陆云沉黑了一张脸,“娘娘想见父母,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也要知道那冒了多大的险,不管这个大夫有多高明,都不许去。”

那怎么办。

摇光心中不悦,却也明白他说的是这个道理。

“明日我便带你走。”陆云沉幽幽的看了摇光一眼,摇光觉得小心肝儿一抖,听他继续道:“武林上有一位出名的神医,与我有些溯源,我带你去见他。”

神、神医?这称号真拉风。摇光嘴角歪了歪,作为武侠小说三要素之一,摇光听书的时候对这个角色颇为钟爱,可是一联想到现实,忽然也觉得不怎么得趣了。再说,为什么不许我见我认识的大夫,却要跟你见那个只为其名未见其实的神医?

或许……

该到了她和这人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何况以她这样特殊的身份,摇光叹了口气,父亲虽说是决定辞官退隐,可是以他的身份,辞官之后自己还是回不去的,未来的半生,恐怕要孤独的过了。

又是十五。

摇光觉得无事,便去街上闲逛,夜色正美,街边的小贩吆五喝六的叫卖,馄饨饺子,花灯爆竹,小孩子吵吵闹闹,鱼儿似的在人群中溜来溜去,小角楼上,一方帕子飘飘落下,路过的书生抬头,还未看清容颜,女子嘻嘻两声甩袖子跑开了,余下满鼻子香气,与书生的一脸痴迷。

呆子!

摇光忽然觉得这些玩意儿真矫情,也只有念傻了书的书生才中这样浅显的圈套。

摇摇头继续向前,漫无目的的逛着。

无聊啊。

逛着逛着,耳朵里似乎听到了音乐的声音,她顿下脚步循声望去。

原来是皮影戏。

她从前还挺喜欢看这个的。

晕黄的灯光之下,那些制作精美的小人儿慢悠悠的动来动去,音乐缓缓,有男声唱到:现在终于衣锦还乡,又遇上这故人的春天,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没有丝毫改变,也不知我新婚一个月就别离的妻子是否依旧红颜……

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满面春光,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你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又有女声唱:这位将军,明明是你的马蹄踢翻了我的竹篮,你看这宽阔的道路直通蓝天,你却非让这可恶的畜生溅起我满身污点,怎么反倒……怪罪起我的错误?

您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我的眼帘,看不见道路山川,只是漆黑一片……

“姑娘,这位姑娘?”摇光正听得入迷,一个有些沙哑的中年声音从身旁传来,摇光后退一步,仔细一看,是一位和蔼的老者,头发和胡须都白了一半,却是一脸红光,手中正拿着一个皮影娃娃,对她笑得如沐春风:“这位姑娘,我看您也是个爱这个的,要不要也上来唱两段儿?”说着,就把手里的娃娃塞在摇光怀里,“来来来,你现在,就是那被打翻篮子的姑娘……”

摇光对这突然而来的善意有些措手不及。

难道她真的把她对这玩意儿的喜欢表现的很明显?

冲着老伯的方向望去,刚才还咿呀说唱的艺人都一个个看着她,似乎邀请。摇光从前虽然逛灯会,可是丫鬟仆人一大堆,坐轿子的时间比走路长,家里怕她出事儿,摇光也懂事,虽然玩得不尽兴,也不会说什么。如今自己一个人,也难怪这老伯可以近自己的身。

手里的小人真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似的,摇光几乎是虔诚的捧着它。

“来啊,过来啊。”老者继续劝她。

也不知道怎么的,摇光就鬼使神差就跟了过去,站在白色屏风之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小人儿贴着屏幕,手上动了动,屏幕上的小人儿也跟着动了动。

这种类似于心有灵犀的互动,让摇光觉得心里软软绵绵的,不自觉的笑了笑。她看看身边的老伯,依旧笑得和蔼。

“唱啊。”

“唱啊。”

什么?

“该你唱了。”

“姑娘,该你唱了,将军说你美若天仙,他看不见道路山川,只是看得见你……”

“是啊……快点唱啊……”

“唱啊……”

耳朵里嗡嗡嗡似乎有很多声音在和她说话,似乎台下的观众一个个也没有了脸,只余下一张嘴,“唱啊”、“快点唱啊”,老伯原本善意的脸也变成了恶意,仿佛嘲讽:“唱吧,大家都等着呢。”

“快唱啊。”

张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会不会唱啊,不会是个哑巴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那么多声音,恰好只听到这一个,那么清晰,她惊的后退一步。皮影娃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自己却被拥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没事,别怕。”瞬间,一切嘈杂散尽,满天满地只有这个声音,如春风一般,拂过她的耳边。“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摇光。”

是谁?

她抬头,陆云沉面容沉重的看着她,是在可怜她吗?

又不是治不好。

况且,他怎么在这里。

摇光回避着他的视线,想要推开他,却在抬手的那一刻怔住了。

人群中,有人衣炔翩然,遗世独立。

苏九歌。

她心中一苦,反而紧紧的抓住的陆云沉的一缕头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可以,陈摇光,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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