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白月不发一语给摇光上药,生怕弄疼她似的,蘸着药水的棉花球轻轻在她手腕上游走。
摇光颇为心虚。
当时那一场车祸,因为驾车的马夫因为收手没来得及,整辆车都翻了,幸及却没伤多少人,也没出命案,去衙门绕了一遭,还是白月把她领了回来。
白月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助人为乐的滋味可好受?”
“尚可,尚可。”摇光谄媚的答道。
“你啊……”白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自己没什么本事,却处处为人出头,你怎么让我放心得下。”
摇光听着心中一暖:“这次只是意外,我平时挺少行……善事的。”
她的确很少行善,倒是为寺庙捐过不少香油钱,但那些都是虚的,正经做好人的机会没多少,这次,她的确是有些发懵,看到那个孩子有危险,条件反射的就去救他,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救吧,现在自己只是受了点小擦伤,可若是死了过奈何桥,必定悔不当初了。
“下次不敢了。”她虚心认错。
助人为乐固然是好事,可为了他人反而丢了自己小命,她,一介庸脂俗粉,思想上还没达到那个觉悟点。
又想起来芽糖那茬儿,摇光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清闲了几个月,近日又开始晦气缠身。
“娘娘许该去昭德寺吃两天斋。”白月向她建议。
摇光一怔,随即点点头,道一声“好。”
摇光才发现,她好似每迁一个地方,或大或小,总有那么一个寺庙。
不过她答应白月却不是为了去晦气,她看出,白月故意遣她离开,虽然不知为何缘故。
她对少林寺颇有一番亲切之感,就像自己第二十个家似的,熟门熟路,在大殿上了几株香,却并未抽签,这种东西,上中下签看的是几率,运气好抽个上签,皆大欢喜,抽个下签,自己心里又不好受,与其给解签的赏钱,不如买一个平安护身符戴在身上。
护身符?眼眸一转,心中有了计较,买的,哪有自己做的诚心。
反正在寺中闲来无事,她给白月做一个!
摇光向来是行动派,想到了就去准备材料,针线布料,还特意买了一个模板参照,那参照物只是一个靛蓝色小布袋,正面绣着一个“佛”字,背面绣着“***常转”四字,用明黄色的带子系着,拆开来看,里面叠着一方红色小帕,正中央写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四周又各有一段经文,唔,摇光里里外外每一个细节都看了两遍,立志自己做的以假乱真,比真的还真。
并没有花多少功夫,除了绣字和边花辛苦一点。
可是这一针一线,皆是她用了心的,摇光摸着已经做好的成品,爱不释手,又去研磨照着模板在红绸上写写画画,待干了之后叠好放进去,再串上黄色带子,绾一个结,她试着将这符系在自己腰带上,绕了两个圈甚是得意。
不知道白月收到她的这份礼物,会不会开心得接受。
他若笑了,会是怎样的场景。
忽然,她温柔的将头上的簪子取下,将一头青丝松开,开始一根一根的拔自己的头发。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许伤害,可是她现在却顾不得这些世俗礼法,一根,一根,只要掌握好时机闪着用力,其实并不是很疼,待手中已经有了一小撮,她再轻轻的将它们理好,系成一团。
然后。
塞进了符里。
这是她的发。
也是她的一颗真心。
已是晚上,屋里已经掌灯,橙黄色的火苗飘来飘去,映着摇光那张陷入沉思的脸,说不出的风情妩媚。
画屏来接她回去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
摇光看着她:“事情怎么样了?”
“已、已经抓到了!”画屏赶紧点点头。
那夜用迷香昏了她,欲……咳……她的那个采花贼,她以为白月把他忘记了呢,唉,原来没忘啊。
“那我要立刻回去了。”摇光正色道。“那人渣怎么样了,被白月处置了吗?”
画屏遥遥头:“还没有。”
“咦?”
“白公子说,要等小姐回去,”画屏看了摇光一眼,再把视线挪开,“……踩两脚泄泄愤再处理不迟。”
“——噗。”
摇光喷了。
高高兴兴的回家,也不问白月是怎么抓到他的,见到那个采花贼,狠狠的在他脸上踩了几脚,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是哪个混账说的,做采花贼的,其实都面如冠玉,风流潇洒?
她那夜虽然没看清此人长相,听声音却还不错,没想到,这脸,踩两脚算为他整容!摇光一想到此人恶贯满盈,更觉得其面目可憎杀之不足以泄愤。
平时的摇光其实并不大喜欢折腾人……嗯,折腾人身体,像其他后宫妃嫔那样设立点私堂收拾下人,她比较喜欢对别人进行精神上的折磨,但是这个采花贼,却着实让她恶心了一把。
你不是好色吗?
好啊,我成全你。
摇光冲着白月伸出手:“有没有药。”
白月好整以暇:“哪种。”
“……合欢药。”她最终还是矜持了下,的没那么直白的说春药,然后冥思片刻,又不好意思的开口,“嗯,药性稍微慢一点,持久一点的,”
只见白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然后缓缓的,说了一句“稍等。”
她只是稍等,可那采花贼却觉得身心备受煎熬,心中胡思乱想,想死都不行,那个小白脸一早把他能自尽的路都断了,连上下颔骨都被搓开,别说咬舌自尽,便是正经的合上嘴都合不拢。
可叹他上次未得手,一直惦记着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没想到,美人还有人惦记,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再也不要做采花贼,呜
此女心狠手辣,一定是要喂他春药,再关他入无人的密室,受尽煎熬。
“药来了?”
白月一掀帘子进来,摇光就对着他笑得如三月款款春风,可怜的画屏脸皮子薄,又因为前些日子被摇光刮了一巴掌,又恢复了从前小心的性子,喘也不敢喘一下,就这样看着她家小姐作孽。
“来了。”白月作为帮凶,一点也不心虚,将一颗药丸递给摇光。
只见摇光“哼哼”怪笑了两声,又把药丸递给画屏,命令道:“给他塞进去!”
“……是。”画屏虽然嫌这采花贼又丑又落拓,却还是强忍着恶心,把药塞了进去,全程此人都用一副“我杀了你”的表情看着画屏,吓得她心肝儿碰碰的跳,别看我,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的性子,报不了仇还好,如果能报,必定十倍还回去。
摇光看他喉头一颤,应是把药咽了下去,看了白月一眼,强忍着笑意,大喊:“来人啊。”
此番收拾人,就她和画屏两主仆还有白月在场,其他人都在外面守着,此刻听了吩咐,马上进来两个:“小姐有何吩咐。”
“嗯,咱们家中养了一只老母猪,对吧,”摇光问这话的时候,努力克制自己的羞涩。
“噗……咳咳。”她话刚说完,却见白月再也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两声:“这方法确实妙极。”
也只有他的皇后娘娘,才可以想到这样阴损的法子。
果然,听了她这话,那采花贼也目嗔欲裂,原本都死心不反抗了,现在忽然又折腾起来,好在刚好进来两人,把他按住。
摇光继续对白月厚脸皮:“好说好说。”
这招,也却是狠了点,把一个好好的男子喂了春药,再关到母猪圈里,不,不能这样想,这人是个人渣,不知道害她之前还害过多少女子,你不是采花贼吗?今日就让你采采母猪的花,人兽一场,精神上受到的伤害,想必比肉/体上的“快感”更加强烈。
怪也怪她一心打算在此长住,这个家也是用了心的,前厅后院打整得极好,买了几块田,还亲手种了一棵杏树在前院里,拜访了四周的邻居,小鸡小鸭都喂了些,问他们剩菜剩饭如何处理,纷纷给摇光意见:“养头猪啊,平时剩菜剩饭有了去处,过年再杀了吃,一举两得。”
摇光首次持家,听着觉得有点道理,就去打点,掩着鼻子去了市场,恰好看到一头母猪生了一窝猪崽,七八只小猪一齐吃奶十分壮观,又十分可爱,遂决定自己也养一只母猪,生小猪玩。
……熟知今日,被派上这等用场。
摇光看着家丁得了她的令,将那慢慢显了药性的采花贼拖出去,为了防止其哀嚎,还特意塞了块抹布。
“小、小姐……”画屏哆嗦着问:“这样、真的……可、可以吗?对、对官府通缉……的……要、要犯私下……”想说私下用刑,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乖,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摇光微笑以对。
画屏在心中咆哮,全府的人都知道啊!
她家小姐如此藐视王法,画屏第一次觉得,原来她家小姐的性子这般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