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迢迢从凤阳赶到景阳之后,楚云飞并没有着急着去寻景阳世子的晦气,而是悠闲地坐在景阳城一处热闹的酒馆里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顺便听这些市井中的底层人物念叨念叨景阳城的历史。
饮下一杯最便宜的黄酒以后,楚云飞掩嘴一笑,是了,傻子都知道定怀王是死在景阳王手上的,只是这位王爷家大业大,只要找不到证据,便是朝廷也拿他没辙。
可若是找着了这证据呢?楚云飞心中思索着。
景阳城是两座城池扩建以后并在一起的,因而占地面积就算比起皇城也不会小太多,在没有摸清楚这儿的地理位置之前,楚云飞并不着急出手要那景阳世子的性命,当务之急反倒应该在此地落户,找个便宜的小房子然后住下,顺便还得解决一下伙食问题。
从羽化门出来,楚云飞只从掌管财务的翡南烟、翡南怀两姐弟那里要了百来两银子,楚云飞其实并不清楚百来两银子究竟是多少,能花几日,而且据他所言这次下山最多也仅仅只会花去他两个月的时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但在世俗底层摸爬滚打的翡氏兄妹却很清楚一百两银子意味着什么,这相当于一户家庭一年的开销,所以他们觉得就算自家公子大手大脚了一点,两个月时间百来两银子应该还是够用的。
可惜他们实在高估了楚云飞,或者说是低估了楚云飞花钱的本事,自打下山之后楚云飞就专挑那些一道菜几两银子贵的酒楼吃饭,这拢共才十天不到,身上的银子就已经给他花了个所剩无几,若是再算上眼下的这一顿饭钱,从此以后楚云飞同志可能就又要过上三个来月前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楚云飞不由得抱怨了翡氏兄妹一句,自己把你们当家人看,好吃好喝的供着,而且还顺带帮着修行,结果这才第一次出门,两兄妹就如此小气,害得他马上就要过回乞丐的生活,实在是晦气。
还做杀手呢?饭都吃不饱,还杀个屁。
其实这委实不能怪翡氏兄妹,只是他们忘记了一点,楚云飞可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人物,再怎么着也是当过皇子的人,岂能把自己苦着了?所以唯一的错就在于他们忘记了楚云飞的身份,二十年来都大手大脚的人,你让他忽然节省起来,这可能吗?
可惜事已至此,就算不可能,楚云飞也只有硬着头皮过下去了。
面色不善的老板娘从厨房后走了过来,身子还没有走到楚云飞所在的位置,声音已经牙尖嘴利地叫了起来:“穷秀才,我说你都已经吃了两个时辰了,再吃下去碗里鱼刺都要给你啃进去了,你是不是没钱付饭钱,所以硬在这里拖着?”
楚云飞极不自在地抓头,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道:“哪能欠您这么漂亮的老板娘饭钱呢?我这不是想再多看您几眼,所以故意吃得慢了一些吗?”
这开酒馆的老板娘是什么人物?做了几十年生意,岂会像个小姑娘一样听到楚云飞几句夸赞就心花怒放?不过大抵人们都是爱听好话的,虽然没有放过楚云飞的意思,但老板娘的脸色确实也有所缓和。
缓和归缓和,这饭钱却是绝对不能给省的。
老板娘含笑道:“穷小子,你这话还行,不过还没有说到老娘我心里去,今儿个你要么赶紧付饭钱,要么有本事就凭你一张嘴给老娘我写一首诗。”
楚云飞挠了挠头,写诗?写诗貌似是谢惊云的特长啊……可是事到如今,就算不会写诗,他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于是开口念道:“晚来星火碎,飞花入云江。雪色妃子颜,凝眸泪生霜。”
老板娘捧腹大笑:“雪色妃子颜也就算了,凝眸泪又在哪里?穷秀才,你这学问做的得还不够到家,连写出来的诗都不应景啊。”
楚云飞顿时羞红了脸,像个小娘们似的不好意思起来。
反倒是老板娘大手一挥,豪气顿生,笑道:“也罢,老娘我做了这么久生意,遇见了不知多少赊账的,还不差你一个,今儿个饭钱你先给我记下,等哪天你小子有钱了再给我滚回来补上。”
楚云飞笑逐颜开,大喜过望。
然后老板娘又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穷秀才,你是不是刚来景阳城,还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楚云飞连连点头,以为老板娘还要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帮他连住宿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然而他还是想得太多,老板娘自以为大气道:“城西有条长乐街,那儿住宿便宜,你若是没有地方住,就去那里租去。”
虽然没有楚云飞臆想之中那么美好,不过老板娘提供的信息依然很有帮助,连连道谢以后,楚云飞拱手告辞,一掀青衫走出了大门。
店里还在收拾残羹冷炙的伙计疑惑地望了一眼老板娘,然后问道:“老板娘,那地方不是被官府的人强拆不成,乱的很吗?您怎么还推荐那穷秀才去那里,万一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老板娘风情万种地瞥了一眼伙计,然后翻了个不合时宜的白眼,道:“要你这老好人管那么多干嘛?那地方要是不乱,租金能便宜?要是租金不便宜,这穷秀才能住的起?没准那长乐街的老板看见有人入户,心情大好说不准可就把这穷秀才的租金也给免了。”
伙计憨笑起来,仰着头说道:“老板娘高啊,还是老板娘厉害!”
老板娘嘴角微斜,笑骂道:“高什么高?还不快点把那小子写给老娘我的诗刻到门匾上去。”
那伙计立马照做。
城西的长乐街并不偏僻,相反这里的建筑还很大气,只是令楚云飞感到奇怪的是这儿的环境有些静谧,四下望去几乎没有几个人影,安静像是午夜过后的街头。
然而这个时候才不过正午。
长乐街上的店铺大都也是关着的,没有任何商家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