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脸皮抽搐,心道自己这回算是彻底败了,可是这也算的太准了吧……
然而谁知谢惊云根本没有如楚云飞所想利用窥视天机的神通来预测这些事情,他只是接到了夜归人的消息以后,凭借自己对楚云飞的了解推断出了所有的事情。
景阳有窑子无数,正规的青楼却只有三座。
这三座青楼的主人是同一个人,叫做黄廷銮,有着一个景阳老黄的名号,若是你在街头听见有人在谈论景阳老黄四个大字,别疑惑说的就是他。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稳固的靠山。
能成为景阳老黄的靠山的人并不多,能长久稳固的则更少,所以就算黄廷銮藏得再深,人们也可以猜出景阳王府就是他的靠山,实际上正因为如此,他根本就没有遮遮掩掩,每次只要景阳王府的小世子一来,不论他正在做着什么事,一定都会赶来招待。
有了山靠得以立足,但若是手底下没有打手,那么他的影响力也大不到哪去。
前些日子来长乐街找过楚云飞麻烦的那十来号混子就是他的手下,整个景阳的人都知道他与李广钊不对眼,可惜这两人一个是景阳第一帮派的老大,一个仗着身后有大靠山,谁也奈何不了谁。
索性大眼瞪小眼,隔着空气看两家下面的人今儿你打我一拳,明儿我踢你一脚。
但这都不是楚云飞要在意的事情,他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今晚景阳世子究竟会在哪座青楼落脚。
想要知道这件事其实有两个方法,一是在景阳王府门前守株待兔等着景阳世子出来,但这方法太冒险,谁也不知道景阳王府里究竟藏着多少修行高手,万一给其中随便一人发现了自己图谋不轨,只怕就会惹祸上身招呼出数十位整日里磨破了头皮想要立功的王府客卿。
第二个方法虽然有些麻烦,但是却很安全,楚云飞只需要弄清楚今晚这位景阳老黄会在哪里摆宴,就可以确定景阳世子今晚的落脚点。
虽然黄廷銮并非是如同景阳世子一般显赫的人物,可是放在景阳城里,他也算的上是一位牛气的大人物,因而普通人想要弄清他的去向其实也不太容易,但对于遍布天下的夜归人来说这实在不是件事儿。
凤栖楼坐落整座景阳城的城中,名列江南十二青楼第四,比起景阳城城东和城南的另外两家青楼要稍微好上一点点,但也没好多少,因为那两座楼分别名列第五和第六。
楚云飞站在楼前举步不定,只见那青楼灯火阑珊,楼上隐约有佳人巧笑连连,尚未拉到客人急着开工的女子则站在楼前搔首弄姿,试图将门外的贵人们吸引进来,可惜往往被她们吸引进来的客人在进了楼以后总会看上楼里其他更风姿卓越的女子,不过饶是如此,门口这些只能算是青楼里最底层的女子们也依然坚持不懈。
楚云飞望了一眼青楼上的夜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这青楼里,谁的欢乐是真的欢乐?谁的愁是真的愁?
躲在门后的几个红倌红袖乱招,脸上笑意吟吟,约莫是看到了门口某个脸皮子薄却也想尝尝人伦之乐的年轻秀才郎。
楚云飞双颊微红,实不相瞒,这地方他还真是第一次来。
他摸了摸怀里,那里没有一分钱,但却有着两张价值上亿的地契,似乎是从这两张纸上找出了一点底气,年轻秀才把心一横,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那些个娇笑的红倌们立马拥了上来,只是在发现这秀才“两袖清风”以后,又纷纷鄙夷地望了一眼年轻书生,然后回到了门口继续招揽生意。
没钱归没钱,可是凤栖楼好歹是江南排名第四的高档青楼,楼里的小厮素质可高的很,大抵是在景阳老黄的熏陶下,眼界也比一般的青楼女子要高得多,所以并没有对楚云飞不管不顾,虽然也没有太热情,却服务得恰到好处。
那两名小厮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万一眼前的这位秀才日后发达了呢?
虽然发达了以后的贵人们往往不会来专程给自己送上银子,可是天底下记仇的人往往比报恩的人要多,不记恩没关系,可若是记仇就够这两名小厮吃上一壶的了。
从莺歌燕舞的楼道走过,楚云飞一路上拘谨,几乎是目不斜视,虽然看起来一副正经样子,可是谁会认为来了这地方的人真的正经?
大概就是因为楚云飞这副模样,所以楼里但凡瞥见了他的年轻公子哥们大抵都是一脸不屑。
都是过来人,装什么纯情?
选了一处还算安静的地方坐下,楚云飞往舞台上望去,几名花枝招展的清倌正在台上翩翩起舞,浅唱低吟。
“这曲子叫什么?”楚云飞朝身边同样专注于欣赏舞蹈的年轻人问道。
那人被楚云飞打断了美好的幻想,脸上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红袖添香啊,你连这都不知道,还看什么看?”
楚云飞笑而不语,环视了一周之后,他确认景阳世子还没有到场,于是便闭上了双眼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那年轻人见到楚云飞的反应之后更为恼火,公然讥讽道:“没钱就没钱,还装什么装,入青楼闭目养神,你还当自己是柳下惠要借此来修炼心性吗?”
楚云飞早已习惯了冷嘲热讽,没有半点反应。
年轻人暗啐了一口,喃喃道:“神经病。”
然后起身换了个位置,似乎是嫌楚云飞晦气,不想与这异类坐在一起。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红袖添香一曲舞完,姗姗来迟的景阳世子楚云绝终于隆重登场。
这位景阳第一纨绔的排场不可谓不小,一进楼先是所有尚未拉到客的青楼女子分列两排夹道欢迎,然后再是青楼老鸨和景阳老黄迫不及待地从楼上走下,亲自接迎这位世子殿下。
“小人黄廷銮见过世子殿下。”那被人乘坐景阳老黄的地头蛇低下了自己昂贵的头颅,向这位年轻的世子鞠躬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