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杵在了位上，盯着楚芸看了许久，她的眸光之中闪烁着一种光芒，也不似阴险的女子，或许心结同她说说也无妨。
“你可听你的祖母说过关于哀家的事情。”太后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不知为何，今日面对楚芸，像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一般。
或许是因为楚芸将玉镯赠与自己，对于自己来说，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所以觉得和这个姑娘亲近了一些。
楚芸没有半点迟疑的摇了摇头：“祖母不曾还说过关于太后的事情。”
其实就在今日，老太君就在楚芸的面前提及了太后，还说到了关于玉盒之事，只不过在私底下议论太后，那是大罪，所以楚芸矢口否认了。
“唉……她是真的恨我……”太后的眼光中带着些许的落寞，当年他们四人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的欢乐，现如今竟没有一个人愿意陪在她的身边。
太后曾经三番两次叫老太君进宫，两个人一起说说话，都被拒绝了。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未曾见过面。
“太后在说什么？楚芸听不懂。”楚芸在底下慢慢的问道。
“坐到哀家身旁来吧，你在下面显得生疏了。”太后主动伸出了手，因为喝了一些酒的原因，一只手摇摇晃晃的放在了楚芸的面前。
楚芸的手搭在太后的手背上，也知今日的太后喝了一些酒，话也多了起来，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
楚芸见过太后在皇上面前凌厉的模样，是个厉害的角色，也见过太后平日在孙辈面前和善的模样，可是从未见过太后像如此这般模样，仿佛是一只受伤动物一般，正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楚芸一直觉得看不清太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喝了一些酒后，现在这般伤感的太后，便是真实的她。
“太后，不如我给你开点醒酒的药。”楚芸杵在了太后的面前，倏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不知为何，就是想要让师父看一看太后现在的模样。
太后娘娘颇为艰难的伸出了手，摇晃了几下，而后慢慢的吐字：“不必了，喝点酒，哀家的心里舒服。”
楚芸身为小辈，从未听府中说过关于老太君和太后之间的事情，大家常谈的，不过是当年老太君驰骋沙场，以一敌百的过去。
楚芸倒是想要看看当年威风的祖母究竟是什么样的，在位高权重之后，如今又能够放下一切，在庙中修行。
“哀家若是没有嫁到宫中，或许你的祖母就不会如此怨恨我了，还有玄之，杨曾……就连你的祖父，也都是因为我……”
楚芸微微一怔，太后娘娘和自己的师父是相识，认识杨曾先生也不奇怪，她和祖母之间的友情从言语之中可以看出，可是祖父的事情，却是无人说起。
“太后娘娘……”楚芸轻声唤了一句，自己也低下了头，眼中闪烁着一丝的落寞。
祖父毕竟和自己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楚芸听闻他当年的事情，心中仍是有一丝的动容。
“哀家当年16岁进宫，算是晚的了，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太后的面容之上透露着些许的无奈。
当年她家在凤临国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在一次宫宴上，太上皇一眼就相中了她，当时她已经和玄之私定终身了，可是太后的父母觉得玄之不过是一个大夫而已，所以迟迟不肯答应。待皇上下旨之后，他们家便迫不及待的将她送进宫了。
而后的几年，玄之都常来宫中探望，后来被其他的妃子告了状，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皇上知道之后勃然大怒，她只好咬着牙关说没有。
楚芸的祖母年轻的时候和她走的最近，皇上就将楚芸的祖父抓来询问，没有想到，他一句话也不说，皇上气昏了头，当日就赐了他一杯毒酒，放话说，若是不说出通奸之人是谁，就让他将酒喝下。
楚芸的祖父侠义心肠，重情重义，直截了当的喝下了毒酒，待皇上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件事情后来成为凤临国的丑闻，皇上下令，让所有人绝口不提，因此年轻人一般是不知道的。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将这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楚芸这才明白，为何她的祖母会对太后如此疏离，就连宫中下旨让她赴宴她都不肯。
“若是我当年有些骨气，和玄之私奔就好了，那你的祖父也不会……”太后的眼眶中盈了些许的泪水。
楚芸回答道：“人各有命，那是祖父的选择，太后不要太过自责了。”
想必当年皇上并不像赐死，祖母是凤临国的传奇英雄人物，和祖母二人并肩作战，一文一武，号称凤临国双侠。名声和威望都大过了皇上，皇上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套话罢了，只是没有像想到祖父会如此的硬气。
不知为何，太后听楚芸这么一句劝，心中便觉得宽慰了许多，只不过依旧低沉，慢慢开口道：“你的祖母不愿意见我，不知今生可有机会见上一面。”
关于玄之，她负了他，今生已经不奢望再见面获得他的原谅了。人生的路也已经到了尽头，只能够来世弥补对他的伤害了。
可是关于楚芸的祖母，太后的心中却觉得委屈，当年的一切她都被蒙在了鼓里，当时连宫门都出不了，又怎么能够解决的了这么大的问题。
当然，若不是她和玄之二人私会，也不会引起楚芸祖父的死。这件事情，错的还是她。
楚芸忆起今日在庙中，祖母提及太后之时眼神中那份动容，便知她们这二人感情还在，只不过因为打不开心结，所以固执的不肯见面罢了。
“太后，楚芸有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可是至于怎么谈，就要看太后的了。”楚芸开口说道。
她能够看得出，祖母对太后并非没有情义，两个人都需要一个台阶，若是能够让她们两个重归于好，也不枉费楚芸一场精心策划。
这样一来，太后便能够更加信任自己，祖母那里也不会那般日日消沉，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
太后的双眸之中倏然闪着光，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抓着楚芸问道：“你果真能够让我和她见上一面？”
楚芸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后如此失礼的模样，竟然是因为自己的祖母，她的心中也明了了，太后也是一个重感情之人。
人到了年迈之后，越发想念年轻时候的三五好友并不稀奇，可是像太后这般激烈的确实少见。
“我需要安排一番，到那时候，再通知太后。”楚芸在太后的手上轻轻的拍了两下，抚慰着她。
有时候觉得老人和小孩真是有相似之处，不管是师父还是太后，都能够在他们的身上看到这样的感觉。
慈宁宫的屋檐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平躺在上头，这个地方不知已经睡了多少次了，从黑发少年，睡到了如此白发老人的模样。
楚芸和太后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太后能够如此重情重义，他的心中也颇感欣慰，当初她选择了入宫，自己不知多少次过，这个女子究竟值不值得自己爱，现如今想来，已经爱了一辈子了。
宴会之后，轩辕楚睿被皇上召见，到了端妃娘娘的寝宫之中。
轩辕楚涅看着轩辕楚睿心事重重的模样，丝毫没有二十年未见母妃的喜悦之情，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细想一下，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么多年来，因为母妃的缘故，他饱受凌辱。可能心中有恨也是未必。
“你们聊一会，朕先回宫了。”轩辕楚涅见着二人有着尴尬，便离了此处。
轩辕楚涅走后，这偌大的寝宫之中，只剩下了端妃娘娘和轩辕楚睿二人，他们杵着看对方许久，最终是端妃先开了口。
“睿儿，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到冷宫中来过？”端妃娘娘温声问道。
轩辕楚睿打量着端妃，细细思考着她这句话，她和宸妃娘娘相比，少了一份精明，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冤枉进了冷宫，一关就是二十多年。
“是儿臣。”轩辕楚睿话不多，言简意赅，语气有些沉重。
端妃领着轩辕楚睿坐了下来，今日她在宫宴上，一眼便认出了轩辕楚睿，他的眉宇之间带着一些自己的气息，所以好认。
端妃也知，当时的近况，这个儿子不肯认自己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她曾在脑海中无数次勾勒过这个孩子的身影和容貌，只是没有想到，长大后的他，竟然会是如此凌厉。
轩辕楚睿的面容棱角分明，眼神中总是隐隐透露着些许的杀气，像是时时刻刻都在琢磨着什么计策一般。
端妃心冷，都是因为他在童年的时候缺少自己的陪伴，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才会练就出如此阴狠的气息。
不禁的心中犹如千百万只蚂蚁在抓挠一般，端妃的手颤颤巍巍的抬了起来，在即将触碰到轩辕楚睿之时，被一个侧身躲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