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与裘家无关,方才说话竟然没有意识到,若是裘瑾的亲女儿在这,恐怕要与乔念慈急了,不过即便是亲女儿,裘净妍将乔念慈视作姐妹,她说什么也不会认为她是恶意的。
“不会,姐姐说的是,只是这些事该皇上考虑,即便你我有心也是帮不上忙的。”微笑应道,转而低下了眼睛。
又说了会儿话她便走了,裘净妍也就睡下了。
这床褥比起从前似乎更为柔软,殿中点满了明亮的烛火,昏黄光亮之中,黑夜的气氛更为浓重。
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底还压着一件事,四王妃已经被接入尊亲王府了,她身上的毒一日深过一日,不能再拖着了。
只是莫名其妙多出一位四王妃,不知翁岚天是如何编的这句瞎话呢,四皇子死在三年之前,三年后一位王妃入府还怀有身孕,怎么说能说得通,谁人能相信呢。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把烛熄了吧。”叹了声,殿中渐渐暗了下来,翻身便去睡了。
……
晨起,简单梳洗之后便往椒房宫去。
今日是再复恩宠之后头一次到椒房宫请安,那位皇后娘娘可是久违了,她从前也未对自己下过狠手,可保不齐今后了。
如今跟随在身侧的人由崔丽换成了芳儿,走在去椒房宫的路上仍然有人指指点点,但再没有人敢投来轻蔑的眼光,这就是在宫中有了地位之后的待遇。
天上飘了些薄雪,她身上裹着青蓝色棉袍,头发梳的精致大方,目不斜视只专心走自己的路。
“快些吧,不可耽误。”催了声,到了椒房宫殿前。
走入其中,宫人将棉帘撩开,见着还没来几人,至殿中向汝荟一拜,起身,再拜,如此三次,就如初入宫时不懂礼数向她行大礼一样动作。
抬起眼睛,见汝荟温和笑着,这笑容比起从前也暖多了,大概她现在正春风得意,所以不似从前一味的孤傲,可以露出本性来了吧。
“兰妃妹妹请起吧,也不是初入宫,何必再行大礼。”温和道。
“妹妹许久不曾向皇后请安,所以特行大礼以表臣妾敬重之心。”一样温和应道,抬抬手,芳儿便扶了她起来。
两人话语之间都是客气非常,而裘净妍却仍记得太后寿辰那日,她与自己说的一番话,恨不能借着失势将她赶出宫中,只可惜守在苏堎身边,叫她无处下手。
她本就将裘净妍视作大敌,这是继乔妃之后,她所看见的翁岚天最为在意喜欢的女子,只要是翁岚天偏爱有加的,她都看不过眼去。
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是。
裘净妍扫了一眼,殿中只有瑶美人与丽妃在。
可见着丽妃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到她旁边的座位坐下,关切道:“姐姐是身子不适,怎脸色这样苍白。”她可记得当初丽妃脑子里长着的那条白蛇,她的大脑本就有损,生怕她今后会再生病。
“也不知怎的,许是天气寒了起来,身子有些受不住了,这几日尤其难受。”她虚弱的笑笑,“我没什么大碍的,药也吃着呢。”
汝荟随着说道:“丽妃你身子不好,可要好好养着,想必是从前那场病没好利索。”苏堎为她所做的事她是一清二楚,丽妃的身子成今日的虚弱,她也有推卸不掉的功劳,即便不是主使者,却是间接地原因所在。
“谢皇后娘娘关怀。”无力的应了声。
说话间黎美人与琪美人便到了,
进殿中向皇后行礼,而后入座,话题便转到了琪美人身上。
“琪妹妹现今有了身孕,往后可要注意了,冰天雪地的行走更要小心才是。”汝荟体贴说道。
琪美人起身一拜,“谢皇后娘娘。”而后坐下道:“臣妾年纪小,初次有孕身体出现不适竟然还以为是对时节不适应。”
“要说琪妹妹可真是好福气,旁人入宫几年都不见有动静,妹妹才入宫几月时候竟然就怀上了龙脉,真叫人羡慕。”瑶美人道。
话中提及入宫几年,这其中包含的人连她自己都算在内,当然也有汝荟。
一听此话汝荟的脸便拉了下来,瑶美人见她神色不悦,忙起身低下身子赔礼,“臣妾一时失言,不是这个意思。”慌张道。
听这话自然是要动起了,但面子上却不能过不去,淡淡道:“你起来吧,这话又不是指着本宫所说,本宫不会放在心上。”
“谢皇后娘娘。”垂下头不敢多言了,起身坐回座位上。
汝荟转而向琪美人笑道:“既然有孕,饮食起居更要仔细,千万不能怠慢了自己。”
“恩。”琪美人乖巧应道。
说了会儿话便叫走了,“都回吧,雪天路滑,可都小心一些。”温和道。
众人起身拜道:“臣妾告退。”
此时外面的地上已经下了厚厚一层雪,裘净妍挽着丽妃在路上走着,看她恹恹的可是担心。
“叫哪位太医给姐姐看的病?药吃着呢吗?”关切道。
她点点头,“这几日正吃着,也是前日才觉身上不适,吃了药就该好了吧。”说话都没了底气,虚弱的吐了口气。
“那是哪位太医?”追问道,除了陈草木,在这宫里谁都信不过,谁知纰漏会出在哪里。
应道:“就是张廷玉张太医。”
“怎不叫陈太医来给姐姐看看呢?”
她缓了缓气,耐着性子道:“我是想找,可陈太医是个大忙人啊,现今在宫里都找到不到人,张太医是太医院之首,医术自然好。”
燕儿在身旁跟随随着说了句,“也不知娘娘怎突然就病了起来,那日随着乔主子到御花园,本还好好的,皇上与乔主子走了以后,娘娘回宫路上便晕了过去。”
竟还有这事,怎都没听说过,“姐姐病了怎不告诉我一声。”有些责怪道。
她把这消息守得也太严实了,突然晕厥哪是小病,她的脑子从前便受过重创,只怕是病情恶化的缘故。
想她之前还在为乔念慈忙着,怎就不顾着自己。
“好啦,劳烦你送我回宫去,我想躺一躺,本想着走动走动能让脑子轻些,看来我还是少走动吧。”勉强笑道。
送她回了南燕宫,进殿中将棉衣脱去便卧在床上了。
裘净妍在她身边守着,给她盖着被子,坐到她床边陪她说话。
“那姐姐在那之前身上有不舒服吗?”问着,清楚了她的病况也好做判断,若是有事,只怕还要为她再开一次刀。
“我信你的,只是之前也没什么不妥,养病养了几个月,觉着身上都好了,总不能是因那次?”恍然间明白了她发病的缘故。
看她的气色,好像朝夕之间便会没命,裘净妍心里急得很,对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我想着就是这么回事,到底那次伤的太重。”叹了声。
听言丽妃也随着叹气,“我乏的很,要睡一下,你别守着我了,回去歇着吧。”
“姐姐睡,我就在你宫中坐一坐。”应道,见她这样怎舍得走呢。
说话间她的睫毛便搭了下去,见她的手还在被子外露着,便帮她放进了杯子中,可她睡时也显得疲累。
芳儿在一旁候着,轻声道:“丽妃娘娘看着病的厉害。”
也不是病的厉害,只怕此关难过,“你去把陈太医请过来。”忧心吩咐道。
从椒房宫请安回来,裘净妍便一直在南燕宫守着,可左等右等也不见陈草木来,快要没了耐性,恨不能追到太学亲自去请。
大约到了正午才见燕儿带着陈草木来了。
这样冷的天气,他也是穿着官服,脸颊冻得发白,见他也是辛苦,便将责怪的话咽下了。
进殿中拱手一拜,“让娘娘久等了,微臣在太学授课紧张,所以来迟。”
“知道了,你来了就好,姐姐病的厉害,让你看过我才能安心。”温声应道。
陈草木上前跪到床边,将药箱放下为丽妃诊脉,看她的脸色便知不妙,而后收回了手,叹了声。
“怎么?”急着问道,见他面带忧虑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陈草木抬起眼睛,迟疑了下说道:“也许……也许。”吞吞吐吐却也没说下去。
“你说啊。”俯下身子问道。
无论是她受宠还是受辱之时,都是丽妃在牵挂帮扶,看她躺在床上病歪歪的样子,心中难受极了,在这宫中除了翁岚天和西宜,她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谁有事都不想看到她有事。
“丽妃娘娘她……”仍然说不出口,他更是知道丽妃与裘净妍之间的情分,若是还没到最后一刻便说出这话,一定不成。
对待任何病人都不能如此,更何况面前这人是他与裘净妍结缘的纽带。
见他不说话裘净妍便道:“姐姐说张太医已经给她下了方子了,可我不放心,只想让你看。”
他点点头,“微臣见这脉象便是补过元气的,等下微臣再看看那方子,若是有事,与娘娘一同商议。”面上并无其他情绪表露,只带着淡淡笑容。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追问病人的病况了,而每一次陈草木都是这幅表情。
上一次在宰相府,裘柔临盆他便是这样。
他是一个太容易下断言的人,因为他深信于他的医术,但凡是心中有了定断,必定是寿元尽,若不是遇到裘净妍,他根本不会信还有回天之术。
在他这个操于古医之术的人看来,那外科手术便是回天之术。
“陈太医大可与我说清,若是古医不可治的病症,我可以与太医一同商议。”轻声问道。
难产也可剖腹,这世间不会有不能治愈的病症。
听言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