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司礼监送来的新年礼物,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华美,一时间心里羡慕嫉妒种种情绪上头,恨不得就此扑过去,将她的衣服扒下来据为己有。
再看看自己,因着之前一通“漏气”的闹剧,她着实是没脸见人,眼下能这么不顾面子的出来,也是做了好大一番功夫了。
这是豁出去了。
得见皇上,她顿时又是忍不住的委屈的道,“皇上。臣妾来晚,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一脸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屈膝行礼,乍一看也是娇娇美美的一朵花,裙钗叮当,环佩精美,髻上的飞天发式,又显得格外机巧。说实在的,采姹是比妍贵妃长得还要美。
素白看了一眼,又抿唇垂眸。
再美的人,入不了皇上的眼,你又能如何?
“既是知道晚,为何不早来?”
皇上脸色淡淡的,没有任何热情,采嫔的委屈憋在脸上,变成了尴尬,素白扭头想笑,又生生憋住,净妍便上前,亲自挽了采嫔的手,亲热的道,“皇上是妹妹在玩笑呢,可是这大过节的,妹妹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该来这么晚的。”
一边作势埋怨,也算是给采嫔个台阶下,却不想采嫔压根不领情,一把甩了她的手,生气的叫道,“我来得晚不晚,关你什么事?倒是你,连自己身边人的死活都不顾,你这心也真够狠的!”
采嫔恨不得净妍去死。
在入琉璃宫之前,她与她还同是嫔级小主,可转眼,这该死的小贱人,竟是顺杆爬的就到了皇贵妃之位!这让采嫔几乎要气炸了。
凭什么?
如果她当时在场,就凭着爹爹的劳苦功高,一定会封她个皇贵妃之位!
而她的怒气如何,妍贵妃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一脸震惊的看着采嫔,失声道,“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采嫔一把甩开她,一脸鄙夷道,“臣妾说的什么皇贵妃娘娘是听不懂吗?红颜祸水,只顾着自己贪图享乐,倒把自己身边的下人害得命丧黄泉,你是皇贵妃,你何德何能可任这皇贵妃之位?”
一双杏眸竖起,采嫔嫉妒到发疯,口不择言说着,她是恨毒了这裘净妍,一个狐媚子出身的下贱胚子,能以一介贱奴之身得皇上垂青也就罢了,居然还能一步步爬到皇贵妃之位,这可真是小看了她!
采嫔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却压根也没想想,从前妍宫也不是没有过皇贵妃,妍贵妃这已经是第二次荣皇贵妃之位了,她又凭什么敢气?
又不是从她手里抢来的。
素白忍不住低喝一声,“采嫔小主,你胡说什么?什么下人命丧黄泉,这话可不能乱说!”
明明极好的除夕之夜,为什么会有这等事情?素白心里突然就颤得发慌,她猛然想到了刚刚的不对劲,她蓦然凝神,猛的看向丸公公,丸公公在一边低着头,不敢往这边看,她心里“咯噔”一下,就见娘娘已经刷的白了脸,整个身子已经颤得要站不住。
她忙上前一步扶了,心中暗暗叫糟。
这些事只要不是傻的,稍稍一想就能明白,她都能想到的事,娘娘又如何想不到?
再看看皇帝,早已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把杨采嫔这个不知轻重的就此拉出去砍了才好。
他费心巴拉瞒下的事情,就这样被她给冲破了。
“妍儿……”
翁岚天回身,眉角拧着犹豫,这事他要怎么说?
下一秒,让他几乎是震惊加意外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新上任的妍皇贵妃娘娘素着脸,请皇上先站到一旁,然后很客气的问皇上,如果有人对她不敬,可不可以以儆效尤,皇上点点头答应了,紧接着,便在在满殿宫人的惊呆之下,她上前一步,扬手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了采嫔脸上。
紧接着,采嫔被打得晕头转向几个踉跄跌倒地,连皇上都呆了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的好,妍皇贵妃娘娘已经再上前一步,揪起采嫔的前领,像是老一鹰抓小鸡一样,厉声喝道,“杨采嫔!大殿之上,你藐视本宫,诬蔑本宫,本宫这就打死你,以正视听!来人!”
她怒喝着,陡然间便像是一只发狂的母兽,在尽力的保护自己身后的小兽,眼里的狠意,几乎要把采嫔给撕碎了。
身后两位皇子的哭声突然便惊天动地的哇哇大哭,将这震惊的一幕猛的又拉回现实,宫人乱乱的各自又吓软了腿,素白赶紧让两名嬷嬷先行抱着两位小皇子回中室殿,这里皇上也在,怕是要出大事。
妍皇贵妃这么厉声一喝,有侍卫硬着头皮站出来,并不敢上前,心里要急得哭了。
好好的一个夜,这到底是怎么了?
其中有知道内情的,早已脚下抹油,悄悄的远离,只剩下这些消息落后的了,但不管如何落后,很快,这一件怒发的真相,将会真切的摆在众人的面前。
“妍……妍儿。”
翁岚天有些懵,在他印象中,他的妍儿一直是温婉贤淑,大方知礼的,可这一次,她的发怒,也出乎他的意料。
“皇上,您刚刚答应臣妾的,臣妾……要为自己搏回个公道。”
妍皇贵妃吸一口气,勉强说着,她转过脸来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冷意。皇上静静看着她,终是点点头,所有一切都应了她。
丸公公扶着皇上重新坐回了上首,居高临下看着眼前事态发展。
殿外有准备好放烟火的宫人,这时全部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但又有人低低呵斥着---和公公已经领了徒弟了,这是徒弟小六子的声音。
小六子呵斥完众人,心里也跟着长长一叹,知道此事不会善了。一个处理不当,大历朝……就乱了。
“皇上,皇上救臣妾,臣妾没有胡说,皇贵妃为什么要处罚臣妾,臣妾不服!”
采嫔捂着脸,后知后觉的回神,又疼得大叫,翁岚天怜悯的看着她,自己作死,怪不得旁人。
视若不见,只与丸公公低低的吩咐着什么,采嫔被打,委屈得一张脸梨花带雨的,“皇上,皇上……”
她往前爬着又喊,净妍一撇头,身边两个侍卫看一眼皇上,皇上依然与丸公公在忙着,两名侍卫直接上前,按了采嫔的胳膊,跪在了地上。
采嫔拼命挣扎着,“皇上,您听到臣妾的话了吗?臣妾是……唔!”
脸上又是重重一记耳光,打回了她所有的话,采嫔被打懵了,好半天连哭都忘了,再次回神的时候,妍皇贵妃娘娘已经木着脸站在了她的面前,慢慢的与她道,“说吧。因何事诬蔑本宫?若没个合理的解释,本宫会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净妍面上虽冷,心里已经哀鸿一片。
出事的……是,是仁禾吗?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在这里,只有仁禾不在,还有和公公……也不在。
剩下的,她不敢再想,只有狠命的逼着采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逼她将所有的话都吞回去,只要她吞回去,那么仁禾就不会有事!
“说!当着本宫的面,好好给本宫说个清楚明白!”
她厉喝着,从未有过的暴怒,甚至是连青枝死在萧宫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怒过,可这一次,她觉得慌极了。她不这样做,她会发疯,也大概会直接杀人了。
也需要一个宣泄的渠道……
“皇上,娘娘这样……会不会出事?”
丸公公担忧的低声说,皇上与他商议的事情,正是这个。可是丸公公心里苦啊,和公公才是皇上身上的第一大太监,他不过是第二位的,皇上的心思,和公公也是摸得最准了,可现在皇上却与他说这个,他该怎么办?
一边是边关大将军的唯一独女,一边是皇上心头最爱的娘娘,丸公公觉得这个事不好选择,更不好去评断谁是谁非。
“是朕问你,该怎么办?你出去打听的消息,真的确实吗?”
翁岚天也有些纠结。
这好好的小年夜,原本该是团圆的日子,谁成想,竟出这么一桩……心里便有些叹息,如果寒秋还在,是不是这一切就可以避免。只是寒秋已经被他罚到了边关做督军,大概再回来后,也不能留在宫中了。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丸公公已经猫着腰,确定了皇上的疑问,皇上便觉得这头更疼了。
“那么,你觉得妍儿会不会善罢甘休?”
他又问,丸公公这次想哭了。
想想刚才的情景啊,您都不敢惹的主子娘娘,奴才哪敢?
硬着头皮含糊着道,“这个,奴才不敢妄言。”
翁岚天瞟了他一眼,倒是明白这些做奴才的保命之道,点点头,终于有了吩咐,“去吧,将太医请来。”
过一会儿,不管是谁伤了谁,都需要太医。
丸公公应是,悄身退了下去,素白看到了,有心想跟出来,可看娘娘这样子,她不敢离。
“说啊。本宫就在这里,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净妍由身边的贴身宫女素白扶着,她声声厉喝,采嫔先是被打懵,还带着些不服,可这会儿,她望着眼前这个从贱籍而起的皇贵妃娘娘,莫名的觉得心里发寒。
裘净妍,你是疯了吗?
“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好话不说第二遍!”
采嫔梗着脖子,嘴硬的说,净妍抬手又是一记耳光砸过来,整个大殿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皇上隐隐的抽气声,表示着他的震惊过度。
第一次,他以一种陌生的,并赞许的眼神看着她。
自从武皇后过世,中宫之位已空虚多年,如果她有这个本事,翁岚天想……
“皇上,太医来了。”
丸公公弯腰回来悄声禀,见场中还是如此让人揪心,他不由得抽了抽嘴,也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