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杨大人难道不知?大历朝,妖妃祸国,民不聊生,杨大人武夫忠心只管镇守边关,却不知这后宫之中,采嫔小主是如何的委屈求全呢。”
左右司马空,右相张朝元,一人比一个说话更加阴暗怪气。
杨守业暗道一声倒霉,硬着头皮道,“两位相爷有所不知……老夫只所以无诏回京,早已便心中有愧,又怎敢再提什么妖妃之事?”
好吧。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个裘净妍是个妖妃,可她也是皇上的女人……他杨守业真不敢怎么的,顶多也只是向着皇帝冒一冒苦水,为女儿道一声冤而已了。剩下的事情,他哪里还敢再有什么想法?
“哟!难道杨大人就这么甘心情愿的放任女儿不管了?”
右相张朝元愤怒的上前一步说,他的侄子礼部侍郎张越山还远远流放在外,因着那妖妃之事,过年都不能回京,他心里实在是憋了不少的火。
至于左相……他纯粹只是嫌那女人碍眼罢了。
堂堂一介老臣,居然斗不过一个妖妃,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这二人平常时,在朝堂上可是斗得你死我活,难得在妖妃这件事情上,倒是格外的合拍。杨守业不敢得罪这二人,赶紧找了个理由走了。现在只剩下这两位大历朝上的左右二相中流砥柱。
左相看着右相,一脸不满说,“张老头,我看你这辈子还是拉倒了吧。想要拉拢那杨守业为你所用,他没那个胆,你也没那个本事。”
说着话还哼了一声,看起来特别的不耐烦似的,右相张朝元一下就恼了,气道,“司马空你个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赶紧想着让那妖妃死了,你好将自己的孙女送进宫是不是?听说你那孙女长得不错,可就你这副模糊,再不错,能到哪里去?”
张朝元也是急了。
这算是什么事?
他们两位相爷联系,都拿不下一个杨守业?那个老匹夫,到是滑溜得紧。
“你以为杨守业真就那么傻吗?他虽然脑子是不太好使,可刚刚才得了皇上的警告,他还没那么蠢!”
司马空冷哼着,到底是他们太心急了些。
杨守业,虽然是比华宗民好对付了一些,可依然需要耐心。
“那又该怎么办?你想要让皇上听你的,杨守业是必然。他现在既不肯同我们在一起,也不肯去算计妖妃。那就是完全没用的废棋了。”
张朝元沉声说,眉目之间隐见狠戾。司马空想了想。“也不知负荆请罪这一招,是谁给他想的,倒是管用……不过,就算是再管用,他也是个父亲啊。”
“那你的意思是?”
司马空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反问,“你说呢?”
一个父亲,最怕的是什么?
司马空沉沉一笑,甩手而去,张朝元想了想,也吐了口气,骂一声“老匹夫”也跟着离去。
他们两人刚走,身后的阴影处便转来一人,视线目送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冷意。
这两个死老头子,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算计他要保护的人,这简直找死?
“那,管事大人,我们现在要赶紧回去告诉皇贵妃娘娘吗?”
小太监讨好的问,这是月管事的心腹。
闫武月就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知道老子现在谁的人吗?那是萧宫的人,我这节骨眼上让你跑去妍宫报信,你当我傻啊。”
小太监挨了骂,一脸欲哭无泪的道,“可是管事大人,那不这样的话,妍皇贵妃娘娘岂不是要被人算计了?”
“我呸!你哪只眼睛看到娘娘被人算计了?依我看,是那采嫔小主被算计了才对……”
闫武月眯着眼睛说,忽然就眼睛一亮,勾了勾手指让那小太监近前,小太监凑过来听,闫武月叽哩呱啦一顿说,小太监乐了。
之后,挑着大拇指赞,“高,真是高。大人高明!”
“高明你个脑袋,还不赶紧去?唔,对了,既然这左右二相如此闲不住,那就往外面放放风去。”
总是拘泥于这一小片方局之内,他也累得慌。
成日里除了伺候那些女人,就是伺候那些女人,这还能不能活了?
嘴里叨了根草棍,想着,又“呸”了一声出声,昂首挺胸回了司礼监,趁人不注意,一溜烟就去找纳兰城了。
听了他的话,纳兰城不由无语的摇头,好半晌,才道,“你这样做,也不是不对……可你要知道,左右二相,也不是那么轻易对付的……既然如今,他们是想要联合起来对付娘娘,那为何就不成全了他们呢?”
纳兰城轻轻的说,言语之间似乎哀莫大于心死,闫武月顿时就愣了一下,瞪圆了眼睛道,“你什么意思?你是眼睁睁的要见不救吗?”
这个混蛋,之前还看他一副全心守护的样,原来也不过如此。
闫武月气愤愤骂过,转身欲走,纳兰城拉了他,叹一声道,“你还是武国公的唯一私生子呢,你的脑子可以武国公差得远了。你懂什么叫顺手推舟吗?既然他们有这么有自信,那何不顺了他们?”
“啥?”
这,顺了他们……那不就将娘娘坦于对手的冷箭之下了?
闫武月皱眉,不解,“喂,你明说好不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啊。顺手推舟。一箭三雕。”
纳兰城索性也不再兜圈子,竖了三根指头说,“这样,你明白了吗?”
闫武月琢磨着,好半天,才哈的一声跳了起来,满脸兴奋的道,“行啊,你果然最狐狸的……一箭三雕,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嗯,还不算太笨。”
纳兰城轻笑,修长的五指轻捏了桌上的茶碗,慢慢的饮着,看闫武月欢喜的,要马上就去办,他无奈的摇头笑笑,可笑意刚到唇边,又渐渐凝结。
那一日晨起,他从妍宫离开之后,素白就追了上来,告诉他说,娘娘并非是心里没他,而是……不愿再去拖累他。
就这么一句话,就将他的心情,一瞬间从那阴暗的地底,直接提到明媚的阳光之下。
是呢,依着妍儿的刚硬,如非她心之所愿,那一夜,她是怎么也不会答应他的……也怪他啊,心不明则乱,没有好好理解她的意思。
又听素白说,他走之后,娘娘哭得双眼红肿,他又恨不得转身回去,好好的守在她的身边,为她挡掉一切,风雪冷箭。
然后,他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她心系于他,他也要为她着想……如此也好,就在暗地里护着吧。
“月管事,月管事在吗?我们家娘娘吩咐,太子王爷抓周很快便到,需要几套衣服。”
素白的声音在外面笑着喊,武月管赶紧就迎了上去,而纳兰城也听到了。
他听了,只是轻轻笑笑,便又听素白吩咐说,“还有另外一件事,开春之后,皇上选秀,皇上将这事情交给了娘娘操办。所以,娘娘身上也是再想多加几套裙装的,这事,月管事也不要忘了喔!”
素白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假假的笑。
闫武月无语了,抚额头疼道,“我说素白姑姑,咱们之间有多大仇多大怨啊。你故意这么来加任务……别说太子王爷几套衣服了,单说娘娘的,咱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添乱?”
真是个祖宗啊!
选秀与抓周,放什么时候不行,偏偏选在同一时段,最关系时,那太子王爷的小身材,可是天天在长啊,这时候就定,回头三月一到又小了不能穿了,怎么办?
“我说月管事,你这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你敢说娘娘添乱?”
素白瞪大了眼睛,抓了错处就不放……不过这眼睛瞪起来,倒是挺好看的。闫武月惹不起,那就只好认命了,苦着鼻子道,“我说你真是被仁禾给带坏了,你瞧瞧你现在,根本没有以前可爱了。”
素白:……
算了,她就与这混蛋越来越不对眼。
“总之,娘娘的新衣不能少了,几乎小主子的新衣更不能少,你看着办吧!”
傲然的抬了下巴,素白甩手离去,只留下闫武月一个人呆呆站立当地,好半天,才“嗷”的一声狼嚎,气得在空气中猛打不止。
边上的小太监都被逗笑了,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月管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妍宫的素白姑姑啊,就给吃得死死的。
“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你们哭的时候!一个个都呆头鹅似的,还不赶紧去干活?”
闫武月咆哮着,眼前小太监做鸟兽散,眼前房门打开,纳兰城虽然一身奴才的衣服,但依然清风霁月,轻笑一声,
“娘娘的衣服,我来吧。”
闫武月又撇了撇嘴,他们兄弟两个,可真是疯了。
一个前面的武国公之子,放在之前,也堂堂的小世子呢。一个是从前的纳兰大人之子,那也是陌上玉公子的称呼,却偏偏都甘心为了同一个女人,而愿意守在这里做什么丢人假太监。
这也真是够了。
“行,那就你来了。唔,对了,萧宫那边还有点事,我过去看看。”
闫武月甩手便走,他才没耐心做这些,不过,要是妍儿要他再做个糖人的话,他必定是很感兴趣的。
想想当初,他还不是国公府世子爷,那时候,他在街上卖糖人,也只有她唯独不把他当下人看。
这般想着,心里又暖暖着,连带着眼底的笑意也真诚了不少。
可他没想到,这一次去往萧宫,萧皇贵妃是要给他提亲的,听着他就愣了,好半天,才跳起来问,“啥?娘娘的意思是,要给我找一个媳妇?”
这么一惊吓,连奴才都忘了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