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医脸色发白的看着,托盘上盖着红布,他想要伸手去揭,被丸公公制止,而意味深长的道,“谢太医,还是出门再看吧。”
无奈,谢医太只好应下,双手捧了托盘,双腿发软的出去,出了中室殿的门,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小心的打开看着。
红布刚刚揭开,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手上的托盘也扔了。
上面只有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算这时候阳光很大,谢太医也依然觉得身上发冷。
第二样,则是厚厚的一沓银票,他颤抖着手翻了翻,大约能有五千两左右,另外还有一些房产地契,谢太医便知道,自己在宫中,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当即便起了辞官还乡的心思,并很迅速的就递由丸公公手中,当天夜里就出了皇宫,一阵急疾之后,被突然现在的黑衣人截住,但很快又被人救了,接下来,便去向不明。
而这一切,都是在很短促的时间发生的,翁岚天没料到自己的布局,居然能被人看透,一顿脾气之后,也实是无奈。索性人已走了,他还能大张旗鼓的去寻?
疲累的按了按眉心,吩咐丸公公,“守好了中室殿,娘娘若是愿意,就让她先在中室殿歇了吧。朕还有几本折子要看。”
回到御书房,翁岚天重又打开了奏折来看,可怎么都看不下去。
眼前总是会不停闪过那个男人的背影,熟悉得他毛骨悚然。
这根刺不拔出去,他睡觉都不安生!
深深的吸口气,“来人!”
丸公公重又回来,“皇上?”
“去将寒秋唤来,就说,朕有要事交于他去办。”
奏折扔在一边,他脸色不好的说,丸公公心里嘀咕,皇上这是还不相信娘娘吗?但不应该啊,那滴血验亲都全溶了,还有不信的?依然是退出去,按皇上的吩咐,将一直守在娘娘身边的寒秋叫了过来。
寒秋不知何事,皇上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久久才道,“你信一个人,会死而复生吗?”
“皇上?这……怎么可能呢?”
人要是死了,那就是死了,如果还能死而复生的话,那肯定就是没死。寒死一脸愕然的说,“皇上,您是指?”
“朕曾经以为一辈子都可以在一起的好兄弟……”
皇帝叹息,幽幽的说,“于你,也很熟悉。”
“皇上是说,纳兰……?”
寒秋这一次,真的就震惊了,失声惊道,“这怎么可能!当时纳兰出事,属下亲眼看着,他怎么可能……”
“是啊,都是亲眼看到的,可今天朕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他,你说,若不是朕的眼睛出了问题,那就是他还活着了?”
微曲的指节叩在桌上,笃笃轻响,翁岚天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那个光风霁月,如谪仙一般的人……是他小时候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可也从来不会想到竟有一日,他们可以到达这种反目成仇的地步。
他杀了他整个纳兰家族,他如果心里有恨,也是应该的。可他为什么又要假装太监留在宫中,并且丝毫不露形迹?
仇人,难道不是直接复仇的吗?
翁岚天想不通的问题,想不通,就又想到了别人的身上……想到从前的流言蜚语,他再一次确定,他曾经的好兄弟,是真的对他帝王的女人,动过心思。
也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能最大程度还原纳兰城未死的真相!
果然,还是有联系的吗?
翁岚天抬起指尖,看自己被取过血的那个小小的点,只觉得这一刻,脑袋上绿油油的。
他,想杀人。
寒秋领命出去了,皇帝身着一身黑金的便装,如一座雕像般沉沉的坐在御书房的座位上,神色变幻莫定,看不透在想什么。
“皇上……”
丸公公小心的进来,“该掌灯了。”
翁岚天回神,目光淡淡看着丸公公,隔了半晌,才嗯了一声,丸公公指挥着手下的小太监,轻轻的把去灯掌上。
灯光亮起,便看得整个御书房都亮堂了,丸公公心里便松了口气,他总觉得今天的皇上很可怕,有种让他莫名心寒的感觉,而这样的气氛,在御书房当值的小太监也都感受到了,走路不敢大声,连喘气都不敢出。
翁岚天又坐了会儿,便又重新拾起桌上折子看着,哪怕没有心思去看,也要逼着自己去看。
丸公公见状,又悄悄的退了下去,催着去准备了晚膳过来,等得色香味俱全的晚膳摆上桌时,皇上却没有什么胃口。无奈,又让撤了下去。
而今儿个皇上的,明显的心情不太好。
丸公公偷眼看着,皇上看折了,看了快小一个小时辰了,这才两本?可见走得得厉害。
“去萧宫一趟,告诉萧妃,朕一会儿过去看她。”
长叹一声,手中的折子再也看不下,翁岚天当下把折子放了吩咐丸公公先去跑一趟。免得这时候过去,萧宫都用了晚膳,那他晚上真饿着吗?
刚刚没胃口用膳,现在想用了……还要去找饭。为了个面子,真是糟罪。
心里淡淡一声,黑金色的衣袖摆起,皇帝下了御书房,刚要转身出去,外面娇滴滴的一声,“本妃听说皇上奔波劳累,特意做了新鲜的糕点过来,给皇上缓解一下心情,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敢拦着本妃?”
入夜之下,宫灯明亮,杨妃一身水绿色娇美的裙装,看起来若同夏日的仙子一般,极是清纯。这会儿,却是正一脸不高兴的训斥着门口的侍卫,口口声声的狗奴才,皇帝看她一眼,顿时觉得倒胃口。
脸色一寒,沉声道,“不用去萧宫了。随便给朕拿些什么吃的来,朕就在御书房了!”
黑金色的衣袖猛的一甩,翁岚天黑着脸大步又回了御书房。丸公公这个郁闷,他才刚刚派人去往萧宫传信,这不还得赶紧追回去?
立马吩咐身边跑得最快的小太监,“赶紧去,皇上突有要事,就先不过去了,请娘娘恕罪。”
这里急急的吩咐完,又忙着去给皇上重新做晚膳。杨妃眼尖的看到丸公公打着拂尘出来,顿时开心的挥手叫道,“丸公公,丸公公,你可来得正好,你来给本宫说说,这些个不上的狗奴才,就是不让本宫进去,本宫给皇上送些糕点啊!”
这杨妃,还真是仗着自己父亲功高盖主,真就以为皇上可以什么时候见就什么见吗?
丸公公撇了撇嘴,脸却是不显,一点也不得罪的赔笑道,“原来是杨妃娘娘啊,刚刚听着这边吵闹,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搅皇上办公呢。”
这一揖到底,丸公公说的话多难听,可这杨妃明显像脑子缺根弦似的,更加一脸不耐烦的道,“什么不长眼的?本宫是那不长眼的吗?皇上忧国忧民,本宫听说连晚膳都不曾好好用,这不赶紧就来了……哎哟,我说你呢,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吗?”
这又一脸不高兴的喊着,丸公公无奈,只得打发了身边一小太监进去,他迈步就要往外走,又被杨妃被拦住了,挑着下巴问他道,“哎!丸公公,这不是本宫说你呢,这天色都暗了,你不在御书房好好伺候皇上,这是要奔哪里去?”
她是真的不高兴。
在她眼中看来,这太监就是来伺候皇上的,皇上在御书房看折子,本就很累了,这身边再没个贴心的,岂不是更加烦燥?
“娘娘!”
丸公公再三被阻拦,也是有些急了,可这杨妃惹不得啊,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皇上差奴才去有要事要办,奴才不敢耽搁,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话音落下,再不管杨妃的大呼小叫,丸公公一溜烟从她身边走,满脑门都是黑线。
女人啊,像妍主子那样的温婉大体的女子已经不多了……话说这后宫之中再多一些个像杨妃这样的人,可真是热闹呢!
摇摇头,直接去往御膳监,皇上没什么好心情,自然胃口跟平时不一样,他要去多提点一下,做些清淡的。
再说这边,杨妃等在门外,一等没信,二等没音,顿时又恼了,跳脚喊道,“你们这些个狗奴才,本宫要见皇上,皇上!去通报一声,用得了这么久了?”
这都站了有一桩香了,那通报的小太监是半路睡着了吗?
她这里气得大叫,身边的宫女忍不住脸色灰白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娘娘,依奴婢之见,皇上国事繁忙,娘娘还是回去吧!”
贴身宫女真是觉是晦气,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不懂眼色的主子?
人家皇上明摆着是要不见你了,还要在这里大吵大闹,就会越发的惹人闲。
杨妃却是恼了,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这宫女的脸上,不高兴的喊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溅婢而已,也敢管本宫的事?你敢说皇上不见本宫?本宫就不信了!皇上,皇上……臣妾是杨妃,臣妾要见皇上。皇上!”
真要不见吗?
那就好,我就非要见不行……我爹爹可是你的边关大将军呢,你敢不见?
杨妃心中恼怒的想着,越发觉得皇上今夜不见她,就是落了她的脸面似的,却不知这时候的翁岚天,已经是将手中握着的御笔不知折断了第几根了。
杨妃……蹦跶得还挺欢!
脸色沉郁,而隐隐带着寒意。
“让她——进来吧!”
……
此刻,刚刚到达萧宫,才传了旨意的小太监还没等喘口气呢,后来追来的人也就到了。
诚惺诚恐的给娘娘请安,这才抹着一脑门的汗,“启禀娘娘,皇上突然有要事来不了了,还请娘娘恕罪。”
萧皇贵妃这才刚刚接了皇上要来的喜色还未褪下,眨眼又被这一个消息给气得沉下了脸,冷冷的道,“到底什么事?难道又是去往中室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