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微风拂过，树荫繁盛，风中凉意渐成冷意，刺骨冰心。
“咳，咳！”连续几口血吐出，呼吸如同风箱，带着沉闷的喘息。
“洛基阁下，又见面了。”躺着地上的罗斯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是痛的呻吟一声。
洛基蹲下身子，打量着奄奄一息的罗斯，他样子还是无精打采，目光仍呆滞，罗斯却是通体冰凉，像是幼羊被野狼盯上。
“为什么跟踪我？”洛基语气怏怏，似乎在问无关紧要的问题。
使徒的躯壳要比常人坚固许多，罗斯看似凄惨，实则并未受到致命伤，甚至还有反击的能力，可知觉告诉他，在场清楚这件事情的并不只他一个人。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阁下，有些好奇便跟了过来。”罗斯回答的很老实。
“这样......”洛基挠了挠头，仍有想不通的地方，“从城里开始就跟上来了？”
罗斯连连摇头，“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这里，中间没有离开过。”
洛基看着罗斯的眼睛，当中存在害怕，惊慌，后悔，唯独没有不善，那种对他持有透骨恨意才能表现出的不善。
“巨人下次真的出现在这里？”洛基又问了问题。
“抱歉，我不清楚。”罗斯再次摇头。
洛基站起身扭头走了，罗斯刚想舒一口气，洛基突然又转了回来，罗斯放下的心再次提起，以为洛基要杀他。
“这次被人管着？”洛基莫名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回答前几个问题毫不犹豫的罗斯，这次犹豫了，他被洛基注视了接近十秒才给出答案，没有说话，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哦。”洛基走了，没有再回头。
另一边的约瑟夫三人已经离开。在听到树木折断的声音后，约瑟夫怀疑那边的人并不是救他们，只是余波波及到了这边而已，当下便让柏妮斯和凯拉搀扶他离开。
洛基在树间无声穿行，很快便到了集合地附近，缓步走出林子。
唐莉莉和诺琪露等在那里，约瑟夫和柏妮斯回去了，凯拉留了下来。
“你救了她们三个？”诺琪露直来直去，不问安危，先说自己想知道的。
唐莉莉满是好奇，凯拉抱着胸前的波涛汹涌，眼中迸出毫不掩盖的期待。约瑟夫告诉凯拉，他们不是被救了，只是被那边打斗波及，运气好脱身而已。比起这种冷冰冰的猜测，凯拉更希望自己是被同伴救了。
“我迷路了。”洛基见凯拉这种神色，当即摇头，“方向感不太好，勉强摸回来。”
“丢人。”诺琪露撇撇嘴，满是轻视。唐莉莉一副理所当然应是如此才对的释重表情，凯拉则是赤裸裸的失望。
洛基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泛白的死鱼眼望了望四周，“那两个人呢？”
“团长被柏妮斯带回去疗伤了，我们留在这边等你回来。”凯拉弱弱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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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喧嚣，行尸走肉般的难民大多苦闷无助，少部分性格暴烈的，在天降之灾后愈发一触既燃，还有人坚信回不到以往的生活，释放出内心的黑暗。城内的黑隼受到人数限制，无法处理越来越多的琐事，部分特莫洛斯草原的常驻军进城协助黑隼。
街上不时有兵甲优良的队伍沿街巡逻，胸前代表帝国军伍的银色雄鹰标志展翅睥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洛基一行人之前进城和出城都没有遇到巡逻队，他们下午回旅店的路上见到了这群人。巡逻人员所过之处，路人自行分出一条路，街道喧嚣立止。
“真是气派。”唐莉莉小声说道。
“这就是地方的常驻军......”
“听说了吗？城北有人打架正好被这群人撞上了，不问原因就把两个人都杀了，人头在北城城头挂着，到现在都没人敢去找军方领尸体。”
“也太狠了。”
“这样的事还有呢，前几天有人趁着夜里巨人袭击入室抢劫，也是当场被杀了，不过这人确实是该死。”
“我说这两天怎么安稳了，白天没人敢耍疯，夜里也清净，敢哭的人都少。”
......
数不清的流言蜚语飞入一行人耳中，有些来自平民，有些来自冒险者，有些是巷口蹲在角落凑在一起的难民。
唐莉莉觉得揪心，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更没听过那些血腥的事情。凯拉表情和她差不多。女仆看了看洛基，后者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丝毫没有流露出悲痛的神色。
回到旅店，洛基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凯拉打了个招呼去找柏妮斯。唐莉莉牵着诺琪露回了房间。
“回来的时候，那些人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坐下来的唐莉莉向躺在床上的诺琪露询问道。
“问这个干嘛？”诺琪露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早在等洛基出林子的时候她就在考虑要不要让唐莉莉背自己睡觉，只不过没有付出行动而已。
“不觉得那些驻军太过分了吗？”唐莉莉抱怨道。
诺琪露噗呲一声笑了，“唐莉莉，驻军和难民什么的，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
唐莉莉微张着嘴巴，没想到诺琪露会说这样的话。“他们莫名其妙被巨人袭击，还被本该保护他们的帝国军队屠杀，这些人不也是帝国的普通民众吗？”
“你说的......”诺琪露从床上坐了起来，歪头认真看着女仆，摇了摇小脑袋，“对倒是对，不过你和他们还是没什么关系。”
“我们不都是帝国的民众吗？”唐莉莉不甘的说道。
诺琪露纯真的童颜展开笑靥，重新躺倒在床上，“你说话和加西亚有些像，说不定你们能成为朋友。”
“对恶行就是要调查清楚，不分黑白乱杀人就是错的。”唐莉莉信誓旦旦。
“有那个时间吗？莉莉娅。”洛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口。“难民凭着自己的可怜去犯罪，不把这种人尽快除掉，一旦让这种人在他们中泛滥开来，谁来担负这份责任，倒是你这些空洞的陈词才是错的。”
洛基看着自己的女仆，“血腥是必要的，莉莉娅。”
唐莉莉用力咬着牙，捏着裙摆，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来。
“洛基你这个混蛋，天天就会说这种歪理，等着吧，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说的这些话才是错的！不管上次关于约德尔男爵的，还是这次，错的就是错的，早晚有天我证明给你看！”
洛基将女仆的心声收入耳中，脸上却仍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无精打采。
“那个团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柏妮斯让我来喊你们过去。”洛基声音软绵绵的，好像刚被从睡梦中拖出来。
“睡觉的时候竟然忘了关门了。”洛基梦呓般地喃喃道，转身离开女仆和诺琪露的房间，朝约瑟夫那边走去。
洛基刚在约瑟夫房间坐下，唐莉莉便牵着诺琪露走了进来。
“实在抱歉。”约瑟夫坐在床上，额头的伤已经止血结疤，消瘦的脸颊因苍白更显锐利，脸上堆着歉意的微笑。柏妮斯站在他身旁，神色复杂。
“遇到个老对头，不过以他谨慎的性子，今天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肯定不敢再去那片林子了。”约瑟夫看向柏妮斯，笑脸温和，“多亏了柏妮斯的治疗术式我才能好这么快，要不没有四五天，下床都难。”
柏妮斯张口欲言，约瑟夫挥了挥手制止了她，“今晚的计划不变，我们休息一会，吃完饭去那片林子狩猎巨人。”
“团长你的伤.....”柏妮斯话语关切。
“伤好的差不多了，不缺那点力气，今晚的计划不变。”约瑟夫语气坚定。
“我说下任务分配，有什么遗漏你们帮忙指出来。”约瑟夫将话语切入正题。“柏妮斯和凯拉负责术式排布，今天我们勘探那里的地形就为了这个，如果巨人出现，尽量把巨人困在那片林子里。”
约瑟夫抿着发干的嘴唇，“诺琪露，你是沉睡黎明的人。”
诺琪露不屑地撇了撇嘴，“有任务直接说，不用扯那么多。”
约瑟夫无奈一笑，轻轻点头。“主攻巨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和其他同伴帮你掠阵，对了，需不需要什么趁手的武器？”
诺琪露听到让她主攻，兴奋不已，摇着小脑袋拒绝了约瑟夫的好心。“用不着。”
“嗯。”约瑟夫接着安排，“一旦诺琪露你体力不支，我会立即补上去。我们还有其他三个伙伴，我不行之后就交给他们。马里斯今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让其他两个人去帮他了，估计晚饭前就能回来，到时候介绍给你们。”
“洛基。”约瑟夫看向坐在一旁沉默无声的某人，“不管今天救我和柏妮斯还有凯拉的人是不是你，我都要谢谢你，你进林子找我们，说明我们是一个团队。”
“当然，之前答应你的事情也不会食言，今晚的攻略你可以选择留下，我们说好的报酬也不会变。”约瑟夫说完，看了看身旁担心的柏妮斯。
“巨人不一定会来，说不定大家都是白等一场，到时候天亮了就回来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晚上接着来就是。”
没人对约瑟夫的任务分布提出异议，唯有女仆的归属问题出现了分歧。约瑟夫建议将唐莉莉留下，诺琪露死活不同意，非要拉她过去，甚至威胁说唐莉莉不去她也不去了。约瑟夫对此倒没有坚持，毕竟唐莉莉的死活和他关系不大，他见洛基没有说反对诺琪露的话，也不再多说什么。
本来偷着乐的唐莉莉差点哭了，几次提出自己愿意留下，却被大家自动无视。
入夜，晚饭后。
约瑟夫答应会来帮忙的三人并没出现，他告诉众人那三个伙伴会主动去林子那边找他们集合。
诺琪露和洛基对此毫无兴趣，凯拉和柏妮斯是约瑟夫的人，其中门道她们清不清楚都不会多说多问，唐莉莉见约瑟夫面色阴沉冰冷自不敢多嘴。
众人在城门宵禁前离开，今晚无论成功与否，天亮之前都无法返城。
独眼巨人攻略战就此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