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冥神
冥官领路，冥仆抬棺。
这可是黄泉之门的绝顶人物才有的待遇。
城门前，人来人往，冥官拢袖而立，洛基站在唐莉莉身前，蓄势待发。没有人关注他们，人群遇到他们有如流水遇到顽石，自从旁默默走过。
“冥神降临，献上祭品。”虚无缥缈中夹杂讣告泣声，不知何起，仿若冥域鬼哭。
居中冥官眼中刻骨铭心的仇恨已归于平静，三人同时迈步，当中一人直扑洛基，身旁两人交错而出，身影渐渐模糊。
洛基拉住女仆想也不想便向后退去，没有丝毫拙藏，身形闪动不断变换方位，根本没有想过硬撼对手，只求退走。
冥官如付骨之疽，紧跟洛基步伐。黑袍浮动，一击便收手，接由同伴接替，三人配合紧密，丝毫不给洛基喘息。
“真是麻烦。”洛基单手环抱女仆，死鱼眼中渐起波动，有些不耐烦。由于带着两个拖油瓶，行动受限，脚下步子迈不开，短时间内不可能甩掉三个冥官。
唐莉莉紧闭着眼不敢睁开。洛基速度实在太快，脸上掀起火辣辣的刺痛感，右臂上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渗红雪白的绷带，但左手仍然死死握着篮子。
唐莉莉紧握着篮子，洛基却在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个女仆，独自脱身。
就如那晚诺琪露所预料的，女仆对洛基来说只是个随时可抛的饵料。
谁会为了饵料付出太重的代价？
“住手！”威严之声好似落雷在耳边炸裂，三位冥官同时收手退后，面朝黑箱，高帽倾斜，低首听命。四名抬箱面戴铁面具的冥仆单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词。
洛基也停了下来，看了眼怀里还没睁眼的女仆。只差一瞬间而已，他就要撇下女仆和幽冥猫独自离开。
“咯吱。”黑箱上的紫色纹路光芒大盛，箱口缓缓打开，无数红色怨灵咆哮着冲出箱子，蓝色天空逐渐变得血红。红色怨灵在人群中穿梭，过往行人面色转灰，肢体僵硬，在原地如石雕般站住。
唐莉莉感到洛基不动了，悄悄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洛基，那是什么？鬼，鬼吗？”
“冥神。”洛基神情凝重。
黑箱彻底张开，繁复的紫色纹路交织缠绕如小蛇在箱壁上蠕动。黑箱中有东西缓缓浮空，形似斗篷，无风自动，衣内无任何支撑，黝黑空洞得仿若能吞噬一切。蓬帽与衣身接连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字——鬼。
“迷踪幻影，这种身法......你和奥古都斯家族什么关系？”
斗篷内空无一物，自然也不存在眼睛，可洛基却觉得自己被庞然大物居高临下的审视，简单的询问也要承担莫大的压力。
“奥古都斯？”洛基面露疑惑。
“嗯？”斗篷骤然转向东南方向，“帝国的白鸽？反应倒是不慢。”
天空依旧血红，城门前的景象却是逐渐扭曲，人群身形模糊起来，高耸的城墙从墙根处块块溃散。世界仿佛在崩溃，直到一抹绿色在崩溃中显出踪迹，绿色迅速扩大，很快便替换掉扭曲变得凝实。
周围景象最终安定，人群消失不见，树木繁盛。
洛基对这里有些熟悉，很快醒悟过来，这里分明就是南城外那片不大的树林，他们团队第一次狩猎巨人就是在这里。
“奥古都斯家族的奴仆？”斗篷凭空出现在洛基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洛基没有任何犹豫，对着斗篷头部翻飞的兜帽就是一拳，全力一击。
“啊！”惨叫声响彻林子。
发出声音的不是斗篷，而是出拳的洛基。
一道红色怨灵从空洞篷衣中钻出，洞穿洛基小腹，血淋淋的空洞可见前后景象。
洛基抽手而退，没走几步便半跪在地，出拳的手血肉模糊不见其形，血淋淋的筋皮翻卷，嶙峋中可见白骨。
“洛基！”唐莉莉放下篮子，扶住身子前倾即将倒地的主人。
“这种实力不过是奥古都斯家族的奴仆，也敢对我出手，不知死活。”戏谑的嘲讽从斗篷中传出。
篷衣中再次冒出嚎叫的红色怨灵，直扑洛基和唐莉莉。
两人的生命即将终结于此。
“嗖！”一颗石子从林子抛来，很不起眼的石子，却像抛如湖中，血红色的天地围着石子的轨迹泛起丝丝涟漪，一圈圈扩散。轨迹划过之处血红不见，景物恢复本色，一线之内破除虚妄。
石子击中怨灵，怨灵张嘴吞下，这只洞穿洛基躯体的怨灵惨叫一声化成虚无，石子依照原速向冥神射去。
“嗷！”无数怨灵嘶吼着从篷衣中钻出，在冥神周身盘旋。
石子并未直击冥神，而是调戏般地在其身旁滴溜溜打转，最终在其身后化成齑粉。
“我不记得你们沉睡黎明有这个人。”乌黑斗篷下威严的声音含着怒意。
林中有人走出，穿得如同乞丐，邋里邋遢，下巴尽是胡渣，也上了年纪，脸上有不少皱纹，腰间别着个生锈的铁质酒壶。
“小子，一年前你是不是爽了加西亚的约，如果是，就张张嘴吭一声。”瓮声瓮气，像个回声的大酒缸，没什么精神的脸上红通通的酒槽鼻很是显眼。
洛基要不是唐莉莉扶着已经躺在地上，此时保持清醒就不容易，听到这个奇怪大叔的话很艰难才理解其意思。
“一年半。”洛基嘀咕道，嘴角有血流出。
“对，一年半，是一年半，天天浑浑噩噩的，时间观念不怎么样，理解一下。”那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敢对无上的冥神无礼！”三位冥官一拥而上。
“退下。”
“是。”
冥官立于冥神之后。
“克莱蒙德·奥斯顿，流浪的暴君，我无意冒犯，不过你管的太多了。”冥神含恨的声音响起，周身鬼魂越发狰狞。
“怎么？”大叔跳了下眉毛，“你们黄泉之门想再少一个冥神？”
不可违抗，不可逾越，若君王俯视苍生，没什么精神的面孔下猛然爆发出恐怖的气势，令人噤若寒蝉。
“沉睡黎明。”斗篷下响起阴冷的声音。
“我们走。”
冥神的身影逐渐扭曲，黑箱再次关闭，冥仆抬箱而起，三位冥官在前领路，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林中。
“你是这小子的女仆？姿色不错。”克莱蒙德轻浮的目光上下打量唐莉莉，“把你主人嘴张开。”
唐莉莉扶着洛基，目光警惕，没有说话，也没有照他的意思去做。
“不认识我了，前几天我们见过。”克莱蒙德摩挲下巴上的胡渣，“诺琪露那个小丫头叫我讨厌大叔，没印象？”
“是你！”唐莉莉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确实，那天洛基去买笼子，诺琪露突然拉着她跑了出去，她们见到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大叔贴着诺琪露的脸蛋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被诺琪露厌烦的推开，让他别胡乱靠过来，脸上的胡渣扎人。
“再不把你主人的嘴张开，他就断气了。”克莱蒙德蹲下身子道。
“哦！”唐莉莉回过神连忙把已经失去意识的洛基嘴张开。
克莱蒙德取下腰间的酒壶往洛基嘴里灌了些，很是心疼，“本来就没多少了。”
接着，克莱蒙德又在洛基贯穿的小腹上洒了一点酒水。恐怖的贯穿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愈合，没多久便恢复原样。
“咦？”克莱蒙德轻柔洛基刚刚愈合的伤口，昏迷中的洛基痛吟了一声，“我的酒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体质有点古怪。”
“你......”唐莉莉怒目而视，洛基刚才的痛吟可不是假的。
“啧。”克莱蒙德觉察到身旁不善的目光，砸了砸嘴，“还挺护着你主人的，忠心。”
唐莉莉俏脸憋的通红。
“没事的。”克莱蒙德拍了拍唐莉莉的肩膀，“我酒里加的可是有圣教会那边搞来的好东西，只要你主人没死就能救回来。”
唐莉莉紧咬着牙，觉得这个大叔和洛基一样可恨，都不是什么好人。
“才不是......”唐莉莉小声道。
“嗯？”克莱蒙德有点感兴趣。
“接下来怎么办？”唐莉莉连忙把话题转移开。
克莱蒙德站起身，“找诺琪露那丫头。”
幽冥猫还在篮子里，黄泉之门的人刚走，它不敢乱跑。
克莱蒙德把受伤的洛基，还有唐莉莉和幽冥猫都送回了旅店。这个时候诺琪露已经回来，约瑟夫和柏妮斯把诺琪露带回旅店后，又去了黑隼那边。
“讨厌大叔你怎么带着他们从......”诺琪露连忙捂住嘴。
“你刚才叫我什么？”克莱蒙德低头看着诺琪露。
诺琪露抬头睁大眼睛像个乖宝宝，“厉害大叔，为什么是你带着他们从外面回来？”
“嗯。”克莱蒙德点点头，对诺琪露这个称呼很受用，“出了点事，你先照顾好他们，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你......”诺琪露还想说什么，眼前的克莱蒙德已经消失。
“又是这样！”诺琪露不高兴地嘟起嘴，“每次都不说为什么你会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