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边!好像有个人哎!”
绯月如探险家一般兴奋地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清酒和薄遇。巫曼曼则像个小尾巴贴在最后。
到足以看清引火的那个人的距离时,绯月却没有继续靠近,而是跑回清酒身边紧紧牵住她的手。
“地上有血,他好像受伤了。”绯月小声地说。
薄遇微微一惊,严肃地抿起嘴唇快步走向那个人。然而始终藏在附近保护的邵永逸比他更快到达那个人身边,几脚踩灭了本就不大的火苗,并且简单检查了那个人的伤势。
那是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看起来比巫曼曼还要矮一点,衣着华丽但样式是前几年的旧款,大概是某个贵族旁系或庶出的孩子。
他的左小腿骨折,左侧身体有大面积不同程度的淤青和擦伤,但没有明显的出血点。
邵永逸一动他,他便惊醒过来,摆出一副恶狼般警惕的凶相。看起来他之前也不是昏厥,而只是因为疲累不小心睡着了。
薄遇半蹲下来与他平视,安抚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少年却丝毫不被他的亲和力所感动,目光如炬地审视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三个女孩,也许是确认了薄遇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及能力,才稍稍放松,坐直了身体,远离邵永逸的钳制,镇定地问道:“你是定南侯府薄家的小公子薄遇吗?”
声音很嘶哑。
薄遇立即回头道:“绯月,有没有带水?”
然后温暖地笑着回答:“是呀,你认识我?”
少年思考了一瞬间,没有全说实话:“听说过。”
“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地上有血迹,除你以外还有其他受伤的人吗?”
少年摇头:“是我的马被他们射伤了,我喊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只能点火。”
在火堆周围被提前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所以火势没有蔓延,但相对地烟量也小,如果不是薄遇他们离得近,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绯月抱了保温罐和茶杯来,倒了一杯给他,说:“我没有带热水,只有麦茶,你将就喝吧。”
少年饮了一大口,吞下去后五官都皱了一下,大概是从没试过这么怪异的味道,但紧接着把剩下的麦茶都喝光了。他把茶杯递给绯月,绯月想再给他倒,却被他拒绝:“谢谢,不用了。”
绯月不解,明明看他还很渴的样子,薄遇则来圆场:“你不是说这个不好空腹喝吗,等会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
绯月点点头,就近找了个地方铺餐布、摆碗筷去了。她虽然在心理上非常依赖人、无法独立生活,但如果和人一起,则是很会照顾人的类型。清酒就因为从小被她这么照顾,洗衣做饭一概不沾手,同时很互补地,充当着绯月心中的支柱及她所欠缺的、与人交往间所应当存在的那堵墙。
邵永逸砍了树枝来,又借了清酒用来栓绯月的那条绸带,给少年固定夹板,把他扶到餐布上坐下。
绯月一直苦恼地看着邵永逸,本来想叫他一起吃饭,没想到邵永逸做完事后又藏回去了,只好绕到薄遇身边,拉拉他的袖子说:“那个……我不知道你带了侍卫来啊,所以是按人数做的,不过我们肯定也吃不完,你要不……叫你侍卫出来一起吃吧?”
薄遇失笑,抬手轻弹了一下绯月的小脑瓜。
其实薄寻刚给他派暗卫的时候,他也很纠结这个问题。尽管暗卫一般会自备干粮,但薄遇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看着自己吃大餐,后来被邵永逸解释了很多回这是他们的职业素养,跟着薄寻出任务的时候,饿上一两天也不罕见。隐蔽,是他们存在的第一要义!
薄遇尊重他们,所以只能被说服,但此后他都很少在外吃饭,到了饭点就回家。
现在被绯月提出来了,红枫林中也没有外人,没有隐蔽的必要,叫他们出来吃饭也无妨。薄遇感到好笑的是,跟在他身后的可不止邵永逸一个人,叫一个显得不公平,都叫出来肯定不够分!
于是薄遇说道:“那你分一些出来,我让他拿过去。”
绯月频频点头。
少年一边低调地埋头扒饭,一边观察着这几个人。如果不是身体的伤痛在提醒他,他大概都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传教士的极乐天堂!悠闲的、真诚的、温柔的,这种生活真的存在吗?
肯定不存在!不过因为对方是薄家的小公子罢了!
这位薄家的小公子,在他们的小团体里可是常常被诟病的对象!因为他毫无长处整天吃喝玩乐却偏偏招人喜欢,人人拿他当别人家孩子的典范——“不求你文韬武略、天生奇才,哪怕有薄家小公子一半乖巧懂事,也不用我操那么多心”!
他们没办法否决别人的天赋与努力,所以非常讨厌薄遇这个一无是处的马屁精!
少年正想着,忽然听见薄遇唤他:“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受伤?我只是好奇问问,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
“我……”少年噎了一下,回答:“我是齐家三房的长子,齐树晨。今天跟着庆志小王爷来的,因为我射箭赢了,他们不服,所以故意射伤我的马,把我丢在这。”
“是他啊~”薄遇意味深长地叹道。
齐树晨说出这些话也很不安,考虑到薄家的实力,想查他根本不费力,隐瞒不如直说博个好印象。但齐家和庆志小王爷和薄遇的关系都很差,他不确定自己说出来,薄遇还会不会救他离开。
“怎么怎么?”绯月的小雷达探测到八卦。
薄遇嘟着嘴说:“我和这个小王爷关系不好!小时候他欺负我,被我大哥和阳冰表哥联手揍了一顿,可惨了!后来就基本不见面,见了面就绕道走!”
“哇,又是一个啊!”绯月惊讶了一句,就兴致缺缺继续吃饭了。因为她经常听薄遇讲他那两个哥哥揍遍全京城的故事,没什么新意了。
“是啊,所以……”薄遇转向齐树晨,食指抵在唇边祈求道:“你能不能别告诉他我在这?我们等会儿吃完饭就走,免得碰见他。”
“好、好。”齐树晨不自在地点点头。
“但是,你弟弟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是一起来的?”他转念又说。
薄遇一愣:“我弟弟?星桥?他不是应该在学堂……他翘课了!”
“我不知道。”齐树晨愧疚地垂下头。
他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那么说的。难得有个可以报复薄星桥的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薄遇的脸色果然变得很差,但似乎不是厌恶,反而忧心忡忡的。齐树晨没有办法猜透薄遇在想什么,总之星桥逃了课,不可能让他轻易逃过惩罚吧!
“谢谢你,这件事很严重呢。”薄遇笑了笑说,继而又沉进自己的思绪。
真难啊!薄遇想,明明他都还没有娶妻生子,却要开始为难如何管教青春期少年的交友问题了!但星桥究竟在和什么样品性的人交朋友,他也不清楚,在管教之前,还是应该派人先好好调查了解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