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家家不学好，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上官梦时的听力很好，即使男人捂着嘴小声和妻子抱怨，可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儿子坐在没有靠背的椅子上，晃来晃去地吃火腿肠。
至于孩子的母亲在嗑瓜子，即使来往的办公人员有提醒她不要随地乱丢，她支吾地答应，就把瓜子皮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抛，大半都洒落到了外面“你可别小瞧了这些学生，他们天天死读书，会的说不定比你多。”女人的行为看着可憎，话说得倒是有理有据。
“擦，”男人根本不顾及儿子就在身边，直接爆了粗口，“小破孩就老实在学校念书才是正经，也不知道她家长是怎么想的，为了几个钱就瞎凑热闹。”他啐了一口，斜睨着上官梦时嘀咕着：“我看她试卷都是旁边的大人给作答的，我才不怕，跟你打赌，一会儿面试她肯定得刷下来。”
上官梦时偏头看了看陈母，还不到四十就十分老态的女人拍着她的肩膀鼓励，没有听到不远处角落里男女的对话。她也不会被无聊的无谓的人影响了心情，在又一个“七十六号快点儿！还在不在？”的催促下，急急忙忙钻进了最里头的玻璃房间。
感觉像是个小牢笼，即使冰天雪地，这里的空气还是滞热不流通的，凝聚着一股怪味道。
“你就是七十六号？”三个人，正中间是个消瘦地棱角分明的男人，大概二十多岁，左边是个老头子，右边是个涂脂抹粉的女人，三人都是一身西装，很正式，搞得上官梦时不禁跟着气氛紧张。
右边的女人下巴上有个好大的黑痣，对不起，她不是以貌取人，只是这种情况下，上官梦时实在是如坐针毡，不自觉寻找目标转移注意力，就盯上了对方的黑痣。请饶恕她的无礼，真不是故意的。
“你多大了？十岁？”面试官的女人语气不是很好，但她猜的也太离谱了，就凭上官梦时的身高怎么也不可能才十岁吧，或者说是在简介地夸奖她是娃娃脸，显年轻？
“过了年十二了。”上官梦时礼貌地回答，虚岁十二，周岁还是十一，所以，明年才是她的本命年。
左边的老人笑着问：“我们上一个年龄最小的参赛选手是多大来着？十四？”
“十六啦，”女人的声音嗲嗲的，开口时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中间的清俊男人，不是老头子。“小姑娘，不是我说，就算你让家长帮你答题，过不了我们这一关，你还是白跑一趟，还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骗人可不是好孩子哦。”
你们的宝贵时间已经在啰嗦中浪费了好多了，不差我一个。上官梦时浅笑着颔首：“全是我自己答题，我阿姨就是个普通的工人，不懂那么多。”
“你……”女人还想絮叨什么，中间的男人总算轻轻敲了敲桌子进入正题，“那么我们现在开始，每一个问题最多时限三十秒，全是选择题，幸运的话，蒙对一两个还是可能的。”
如果是蒙的话，那么还真是幸运女神降临了。上官梦时答得很顺利，就有那么两道题比较偏颇，她打错了，总共二十多道题，她全选择正确。其实她不认为自己的答案错误，只能说是电视台节目组的规定的答案是另一个，这种模棱两可的问题一开始就不应该出。
习惯性的，她把骰子攥在掌中，翻转着。因为上官梦时发现，她学了大多的东西，按照普通人的脑袋来讲，肯定会留下一部分，忘掉一部分，减少对于人体的负担，而她也差不多。所以这时候，空间骰子就起到了储存的作用。
它会将各种方面的知识分门别类地排好，像是一个个抽屉一样，只要她利用骰子的时候，就会浮现出某一方面的学科内容，供她这个主人选用。
也就是说，真正会的并不是她，是骰子。要不然一般情况下，谁也不可能看过读过一遍就记得那么清清楚楚，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
右边的女人不太相信上官梦时一个孩子会那么厉害，她眼珠转了一圈，指着隔着会议桌的女孩儿说道：“她作弊，手中有东西。”
上官梦时思考的时候条件反射地低头瞅了几眼骰子，上面跟本就不会显示出答案，是她的脑海里自动生成的。
“阿姨，我想你是误会了，这样的环境，我怎么可能作弊？”上官梦时谈笑宴宴，让中间的男人不禁正视了几分。她分明不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该有的气度，镇定，淡然，娇美的面庞后似乎还隐藏了一抹冷漠，神秘的气息很吸引人。
可惜……她还是太小了，不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内。
“阿姨？”上官梦时瞧着也不是不会说话的小孩，应该叫姐姐才对吧！右边的女人嘴角抽搐，她也就是二十来岁，和她差不了那么多，叫阿姨，太过分了。女人很愤怒，认定上官梦时作弊，腾地起身冲到女孩儿面前，掰开她的白皙的小手，得意洋洋地将黑色的小东西放到桌子上。
“这个……阿姨，就是个小石头罢了，是我的幸运石，有问题吗？”有什么好神气的，莫名其妙。上官梦时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是在这样诉说。
男人也笑了，“行了，你去帮我倒杯咖啡。”不知不觉他就把上官梦时当成一样的大人看待了，能把他的属下气成这样，她确实有点儿口才。不过，更主要的还是怪他属下和一个孩子也较真，自找苦吃，瞧着就是没有脑子的。
“你不错，知识面很广。”男人问：“能不能做个自我介绍，假设你面对的是台下几十个观众，和电视机前上百上千个人民群众？”
怎么参加智力竞赛类节目，比参军还严格。上官梦时回以同样客气没什么温度地笑，落落大方地启唇：“大家好，我叫上官梦时，美梦终有时。要是我不小心得了大奖，还是请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因为我不想请谁吃饭。”
“就这样？”男人收了笑，上官梦时点点头，“就这样。”她是奔着奖金去的，也许有些人是为了曝光率，这和她没多大关系。“，”她突然扬声，男人这才挑了挑唇角，问：”你还想补充什么？”
“我不是补充，”她解释：“还是把后半句删掉吧，就留前半句好了，我就是上官梦时，说得天花乱坠还是个普通的学生，没必要那么夸张。”
这个答案，男人挺意外的，适才生闷气离开倒咖啡的黑痣女人回来了，他又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发了。女人很不满，只要和上官梦时错身之际，狠狠地蹬，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恨她有用吗？如果是因为她一开始紧张盯着她的黑痣不放的关系，她道歉。上官梦时默默地想。
“恭喜你。”男人拍拍手，身边的老人想说什么，冲着上官梦时尴尬地笑，不过男人没有理会。“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下一期的录制就是后天，作为电视台节目组的编导我郑重邀请你参加，具体事宜我们再电话联系。怎么样，高兴吗？”
他哄小孩子的语气并没有给上官梦时带来多大的欢愉，她理智地清晰地表达：“不好意思，我是个穷光蛋，家里也没有配置电话，非常感谢您的邀请，我也非常珍惜这次机会，可所谓的具体事宜能不能提前，就是现在告诉我呢？我也好回去做做准备。”
像是这样的孩子，他还没有见过。当然，他也没什么与小学生打交道的经验，听朋友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看来真是如此。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提点她时间不要迟到，包括最好穿正式颜色单调的服装，打扮干净整齐，家人的话尽量到场嘱咐。上官梦时讪笑，怎么她还会打扮得“不整齐”到处乱跑吗？什么话。
等她离开玻璃屋，左边的老人不解的叹息：“编导，这个孩子不简单啊，她的知识面真是很广，要是问题都答对了，那，那可怎么办好？”电视台得出多少钱啊，预算不一定够吧，上头会生气的哇。编导您是不担心，我们这些小兵小将就倒霉了呀。
“没关系，”男人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晃，“你不觉得真是非常有趣吗？”
从闷热的环境中离开，闯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是角落里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儿。他的父母之前不是吃就是议论是非，没注意儿子。结果男孩儿随手丢了肠衣后，不知怎么的，翘来翘去的凳子腿就在油腻腻的肠衣上打了个滑，连人都带倒了，后脑勺甚至磕出了血。
母亲磕的一地瓜子皮沾得男孩儿身上到处都是，她拉着儿子，大声地喊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安全保护得不到位，要赔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她那个丈夫也顾不得研究试卷的答案了，跟着妻子瞎嚷嚷。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上官梦时没工夫和其他人一样围着凑热闹，与陈母一道回家才是正经。如今她也看开了，与其将精力放在别人身上，计较好坏，不如好好儿地关爱身边的人。
